我站起身來抖了抖有些酸麻的雙腳,順便瞄了一眼警官台,值班幹警並沒有注意到我們這邊閑散吹牛的兩個人。曹鵬也站了起來,說:“你知道就好。”他撐了個懶腰和我比了比肩,“延俊兄啊,以前我羨慕你的身高,現在又羨慕你的刑期,你太讓我失衡了。”
我笑了笑:“失衡可以,但千萬別失調了,特別是內分泌。”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裏麵隨便抓一隻蚊子都是公的,我早他媽失調了。對了,出去以後你打算和你的瓏兒在一起嗎?他可是對你一往情深哦。”
龍兒是和我書信往來了三年多的筆友,我並不知道這個在省第一女子監獄服開了的九零後女孩長什麼樣,隻知道他不是本地人,因為組織**罪判了七年,和我的刑滿日期隻相差半個多月。她給我的每一封信,基本上都被曹鵬軟磨硬泡的要了去看。我就聳了聳肩,說:“以後的事誰說得清楚,隨緣吧。不說了,出來這麼久,再不回去彭國忠又要告黑狀了。”
彭國忠是我所在的部裝組犯人組長,他和分監區指導員是表叔侄這層關係,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有了這樣一個倚仗,彭國忠這個組長做得很是任性。任性的人一說就到,我和曹鵬還未回到廠房,彭國忠就尋了過來,板著個死人臉喝道:“巫廷俊,你不想幹就直說,不要在這裏磨佯工。”
他的話很衝,但我們出來的確是有了好一段時,流水線上少了一個人的後果我很清楚,就陪著笑臉遞了一根煙過去:“你這頂帽子可就給我戴偏了,上個廁所抽根煙而已,這不馬上就要回去了嗎。”
彭國忠甩開我遞煙的手,忿忿地說:“不要和我搞這一套,這段時間你的生產做得怎麼樣大家都清楚,你自己去給龍隊長解釋,他在辦公室等你。”
原本愉快的心情就這樣讓彭國忠給攪爛了,但還算好,他沒有做的太過,換作是個新犯,他早就罵娘動粗了。
一般新犯下隊,從入監隊分到監區在編入分監區後,分監區領導都會對新犯作一番教育講話,其中就會主要強調新犯要聽從班組長的安排。盡管監管局和監獄都三令五申地勒令,犯人必須是幹警直管,但每個監區都不可能完全依照執行,通常分監區的幹警和犯人比例是在1:20左右,再除去輪休和其他原因未能到崗的幹警。勞動現場的實際幹犯比例是在1:30左右。因此,一些監管工作,不得不交由犯人代管。由於警力不足,監獄對此也隻能持默許態度,也是因為有了這樣一個引子,除了罪犯獎扣分的決定和改造表現的評定,分監區將大部分監管工作和相應的職權都下放給班組長。對許多信息閉塞的犯人而言,想當然的就理解為這是班組長們應盡的職責。這些不能放在台麵上的實際情況,監獄上上下下各個部門都心照不宣,前提是不要做得太出格。彭國忠很想但卻不敢對我有出格的行為,隻能是到龍隊長那裏舉小黑手告惡狀。分監區辦公室,我站在兩張拚湊在一起的辦公桌前,辦公桌的左邊,協助幹警整理材料的犯人盧柄華正在畫著什麼表格。右邊,身體微微發福的龍隊長翹著二郎腿坐在辦公椅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一邊轉動著手上的筆,一邊問我:“這段時間什麼情況?是不是情緒上有什麼波動?”我陪著笑臉應付道:“沒有啊,有的話一定向你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