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墨魂(1 / 2)

在鹿州城的驛站邊,有一座荒廢的古宅,院落破敗不堪,還餘一間主屋未倒塌,可遮風擋雨。

秋闈來臨之時,鹿州城有個叫鹿慶豐的書生,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獨自上路,到了驛站邊,天氣突變,驟然狂風大作,怕是要下大雨了。鹿慶豐怕所帶的行李被雨所淋,見前方有個破敗古宅,便索性踏了進去。

天有些陰暗,鹿慶豐把一應行李放好,在屋裏找到一隻缺了邊角的燈籠點亮了,整個破屋一下子就亮堂起來。

屋裏雖陳舊,但一應家具也都有,不過都結滿蛛網。鹿慶豐找到一張書桌,拂去塵土,將就著讀了一會兒書,便拿出筆墨紙硯來。怪的是,找了一通,行李裏竟然缺失了墨,不知遺落在了何處。

狂風吹了幾片落葉進來,呼啦啦地響,鹿慶豐起身,找了塊木板堵住了窗上的缺口,無意間在壁龕上,見到一個墨盒,把墨取出後,他眼珠子瞪大了,這是一塊好墨啊!

此墨乃是南唐時期安徽徽州李廷圭所製。李廷圭以鬆煙、珍珠、龍腦、白檀、魚膠為原料,製成的墨堅如玉。研取墨出,更是墨香馥鬱撲鼻。鹿慶豐蘸墨筆走龍蛇,酣暢淋漓地書就了滿滿一頁的字。

這時,古宅外頭電閃雷鳴,一道明亮刺眼的閃電掠過,猶在屋頂上空蜿蜒。

咚咚咚!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鹿慶豐打開破門,門外站著一個老婆子,提盞燈籠,燈籠上寫著個“李”字。她毫不客氣地走了進去,把燈籠別在壁鉤上,然後轉過身來,盯住鹿慶豐。

老婆子穿了一件黑袍子,上麵繡著一隻金雲雀,綰著的一頭青絲,烏黑得有如年輕女子。鹿慶豐開了口:“在下鹿慶豐,乃是趕考路過的書生,怕遇風雨,在此暫避一宿,想必老婆婆也是來此避夜雨的吧?”

老婆子眼珠子轉了一圈,看到鹿慶豐擺放在書桌上的紙筆,道:“老身叫李墨娘,我可不是笑話你,你竟然喧賓奪主,這宅院,可是老身安身立命之處。”鹿慶豐一聽,原來是自己入了人家的門戶,便朝李墨娘作了個揖,算是賠禮道歉了。

認了賓主,李墨娘真把自個兒當了主人,整理起屋子來,嘴裏喃喃道:“老身隻是出了趟遠門,屋子裏竟蒙生了這麼多惹人厭的灰塵。”

經李墨娘一整理,這破落屋子竟有了生氣。她看著鹿慶豐的字,寫得蒼勁有力,間或看到鹿慶豐放在硯台上磨的墨塊,問道:“不知鹿書生可認得此墨?”

鹿慶豐便把遇到此墨的欣喜之情,和盤托出。李墨娘說:“算你還識貨。”鹿慶豐說,李墨娘既是愛墨之人,何以牆壁上沒有掛些字畫以顯露風雅。

李墨娘歎了口氣,道:“其實這麵牆壁並不空的,隻是老身把畫給隱匿了起來。”順著李墨娘手指的方向,鹿慶豐看到的是一麵空空的牆壁。

李墨娘不知從哪兒拿出一盤沉香線,點燃後,就放在那麵牆壁底下。沉香線燃著時,散出了一股濃濃的書墨香。煙路順著那麵牆壁升騰爬去,牆壁上竟隱隱地有些淡淡的墨跡出現,隨著沉香線的熏陶,沒多久,一幅壁畫竟出現在鹿慶豐的眼前。

鹿慶豐吃了一驚,看著壁上陡然出現的畫,畫的乃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一隻腳踩著淩波微步,一隻腳被一片荷葉擋住了,看神態正逆水而行,而她的周邊,開滿了粉嫩的荷花。畫的落款是:曹子軒。

李墨娘看著壁上出現的女子,眼神陷入了迷沼。過了一會兒,她黯然神傷道:“表麵上仙兒嘴角含笑,可是她活得並不自在。今夜既然鹿書生撞見了此畫,不妨也請仙兒下來,或許你可以幫她一把。”

李墨娘的話有頭無尾,讓人費解,鹿慶豐正想問個究竟,話還沒出口,那扇本來關緊的朽門又開了,這次是被撞開的。從外頭奪門而進的是兩個五大三粗的賊漢子,兩人竟挾持著一個跛足的小娘子。他們當中,一人抓把鬼斧,一人提把短刀,肩上背個黑包袱。

“喲,原來這個破宅竟有主了,難道小娘子與他們是一夥的?”提短刀的發問。提鬼斧的晃了一下斧頭,凶狠狠地說:“怕個鳥!”

原來兩位賊漢子剛在鹿州城做了樁強盜買賣,撤出鹿州城時,碰到這鬼天氣,二人遂在此孤地尋處避雨。沒承想,剛到這破宅門口,遇見個美豔娘子,也要推門而進,他們哪能放了這到嘴的肉呢?

鹿慶豐一見那小娘子的模樣,那不正是壁上的仙兒嗎?隻可惜跛了一隻腳,走起路來,一高一低的,破了形象。再見那小娘子一臉愁容,估計是被這倆賊漢嚇的,鹿慶豐便壯起膽子指著賊人道:“你們怎可對小娘子無禮!都說好漢不跟女鬥,欺負女流之輩,那是下三濫的混混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