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青島遇到自己的前夫,至於她患上白血病,也不過是臨時想出來應付眾人的一個大大的借口!否則,她該如何解釋自己生完孩子之後卻把孩子拋棄掉這個事實呢?
若說謝燕不受信任,也完全由此事而起。謝燕在東京大學接近中國留學生,本是受日本最高情報機關——“特高科”的派遣,豈料她竟然被陳海平吸引,與他暗生情愫,後來發展到懷孕生子。這讓“特高科”大為惱怒,險些把謝燕抓回去槍決。謝燕生完孩子之後迫不得已隻得離開陳海平,她主動向“特高科”請求帶功贖罪,於是她被派遣到青島。
“我……”謝燕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臉上現出一陣傷感。謝燕是一名專業的特務,自然表達和表演是不在話下的。她搖搖頭,說道:“沛雲,你明明知道這所有的一切的原因,然而,這些問題,是我們能夠解決的嗎?我隻不過是一顆小小的棋子,也是任人擺布的啊!”
程沛雲聽到這些話之後便火冒三丈:“任人擺布?好一個借口!‘九一八’事變因為你的執行,死了多少中國人,你竟然說你是任人擺布?”
“可是,戰爭是我們個人力量不能決定的!我們人人都是受害者啊?你看我現在,我是受害者!”謝燕說道。
程沛雲搖搖頭,他對謝燕的失望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他今天之所以來見謝燕,本是想聽聽謝燕會對他說些什麼話,聽到這裏,他簡直出離地憤怒了:“我不要聽你的虛無主義的論調!你這些話對我來說是毫無意義的!隻會增加我對你的反感!你口口聲聲說著你是受害者,然而你卻從來未想過,因為你的原因,有多少人變成真真實實的受害者!
你們民族的同胞的生命是生命,難道我的同胞就活該戰死嗎?我們就活該失去那麼多同胞嗎?”
“可是罪不在我……”謝燕仍然想要說什麼。
程沛雲不等她說完,便拿出新的膠帶,閉著眼睛,不看將謝燕的嘴巴重新封上。
封完之後,他走出審訊室。他的內心懷著無比的失落和壓抑,當回憶中的美好和現實的醜惡交織在一起的時候,這讓他仿佛在通往地獄的道路上一般難以接受。
然而這些複雜的情緒卻並沒有表現在他的表情和行動上。當生活的一切不順遂向他襲來的時候,他已經學會了如何處理,但是仍然免不了內心的失落。
剛才,麵對自己的舊愛時,程沛雲忍住不想回想以前,但是往事仍然在他出門的那一刻在他的眼前浮現。往事和現實交織,謝燕並不是一個可以小覷的特務,逮捕她的時候,仍然有兩個兄弟的姓名葬送在她的手下。
她是一個長在中國的高級特務,對中國的一起都了若指掌,她說著標準的上海話,有著標準的中國人的思維,有著標準的中國人的麵孔。她是“九一八事變”的執行者,她是東北淪陷的從犯,她搜集了無數的情報報告給日本人。而且現在,她仍然口口聲聲對程沛雲說她是受害者,她這樣做的目的,都是為了她的民族——然而,被迫害的民族呢?難道就活該受害嗎?
“應該時刻看守,好好審訊,不用對她有什麼特殊的優待。如果硬要說要給她優待,那麼,唯一的優待便是——不許她自殺,一定要將她送上法庭,給所有失去生命的軍人、百姓,一個交代。”程沛雲對看守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