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妖怪始終是妖怪。
丹曜的蛇瞳在如學殘陽下顯得格外妖異，此時此刻他的身上沒有一絲神仙的清風道骨之氣，倒有一股淡淡的戾氣在他四周環繞。
宣離注意到丹曜的不對勁，出於對朋友的關心問道：“你怎麼了？”
半晌後，丹曜低頭看著宣離關切的眼睛。裏麵像一汪清泉似的格外清澈，他看著他雲淡風輕的模樣，然後緩緩問道：“你為什麼說謊？”
宣離一下子抬起了頭，然後就掉進了丹曜的眼睛裏，那雙丹鳳眼裏的狹長瞳孔敏銳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忘了什麼時候了，家裏隻有他一人的宣離好像一直沒有朋友，雖然族裏的阿姨叔叔對他都十分客氣甚至是優待，就連族長對他的溺愛都超過了他自己的孫子，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深受大家喜歡的小火狐，在同齡人中卻格格不入，不管是玩遊戲還是上課，他都是獨自一個人。
像一座孤島。
隻是偶爾會覺得孤單而已，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值得煩惱的，他一個人還是能活得很好。
宣離和丹曜坐在懸崖上，風把宣離的紅衣吹到丹曜的身上，丹曜看著宣離恬淡的笑，不知道能說什麼。
人生本就是這樣的，隻要主人公認為自己可憐才是真正的可憐，別人向來沒有置喙的餘地和資格。
“說起來，族長沒有趕你走嗎？”
“沒有……”丹曜回道：“怎麼了？”
族長雖然慈眉善目的可卻是一個十分墨守成規的倔老頭，以往上來一個獵戶都會大發雷霆用各種方法把別人趕下山，這次居然會讓一個素不相識的外人暫留族內，真是一件怪事。宣離心裏這樣想著，嘴上卻說地是：“沒什麼……隻是你要是走了，我不舍而已。”
“有多不舍？”
“有多不舍？這個怎麼說……”宣離靦腆地笑笑：“或許有段時間裏會不適應吧……”
“那……”丹曜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為什麼不跟著我走呢？”
宣離沒想到丹曜會說這樣的話，他被嚇得差點掉下懸崖，幸好在一陣前傾後倒中被丹曜穩住了，不然結果肯定慘不忍睹。
丹曜的話引來的結果就是宣離的心跳特別紊亂，既像是對剛剛的意外的心有餘悸，又像對丹曜的話的震動。“你……說什麼？”
宣離不敢相信丹曜說的話，隻好硬著頭皮重新問了一聲。
“我問你……要不要跟我走？”丹曜說話的語氣依然淡淡的，沒有一點期待或者急切的氣息，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去哪兒？”宣離訥訥地問道。
丹曜看了一眼斷崖另一邊的山頭，山頭和山間起了濃霧，看不太真切，再往上看去，太陽早已經不見了，遠方的天空中星辰閃爍，皓月當空，他低下頭看著他身邊的宣離，不緊不慢地說道：“雲遊四方，不理塵世。”
聽起來真是美好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