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夕玦看著麵前這個亦兄亦父的男子,此時心中也不好受。他看見秋鸞鏡泫然欲泣的樣子,心中微微一緊,不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自小命苦,常常做些粗活,手有點粗糙,摸起來卻是暖暖軟軟的分外好摸。
感受到從掌心傳來的溫度,秋鸞鏡的心中微微一暖,回首對風夕玦輕輕一笑。
風沐之眼睛看不見,當然看不見秋鸞鏡微紅的眼眶,不過他仿佛能夠感受到她的傷心,歎了口氣,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發,語氣中帶著一絲傷感:“我這次去,是要了結一樁恩怨的。”
風夕玦聞言吃了一驚,相處十數載,他卻對風沐之的過去一無所知,而他也從來沒有對他和秋鸞鏡說過,這還是第一次聽他提起自己的過去。
從風夕玦記憶的開端,就是被風沐之帶著,輾轉在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地方,風餐露宿,艱難行路,風沐一路行醫,一路撫養他長大。風夕玦不知道風沐之的過去,不知道他是如何盲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家鄉在哪裏,甚至自己的父母是誰,現在是否還活在這個世上,他也不知道。以前他問風沐之的時候總是被他輕輕帶過,這時聽他突然提起,不由有點激動。
好像知道風夕玦在想什麼,風沐之輕輕擺了擺手,苦澀一笑道:“你現在還太小,以前的事情現在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等你有能力了,我自然會全部告訴你,假如我還活著的話。”他又歎了口氣:“其實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你和鏡兒能夠開開心心的一起生活下去就好了。”
風夕玦聽出了他話裏隱藏的不安,不由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忍不住道:“哥哥.”
風沐之無神的眼睛看著風夕玦,就好像還能看的見,他不由回想起了那些漂泊不定的日子,一個小男孩領著一個年輕的瞎子沉默的行走在世間。雖然他看不到麵前的人,但他可以感覺到,當年的那個小男孩,他的弟弟,他一直在成長著,從以前的攙扶他行走,到現在的為了秋鸞鏡和別的孩子打架,他已經學會了為了愛的人承擔。風之沐心中感到一陣欣慰,對兩人說道:“等我走後,你們就到附近最近的招搖宗去吧。”
“招搖宗?”風夕玦微微蹙眉。
“這是一個修煉者的門派。”風沐之替兩人解釋道,“十萬年前道祖陸道鈞天降,帶領人族走上修煉之途,人族從此才算有了底氣麵對強大的妖族,所以當今世上,想要強大就要走上修煉的道路。當然依我的本意,你和鏡兒兩人就這麼在一起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也是好的,畢竟一旦踏上修煉之途也就意味著爭鬥,有了爭鬥也就有了恩怨,最後少有善終的。當然這隻是我的老生常談,對於你們也不公平,你們還年輕,應當去見識那更加廣闊的世界,就這麼讓你們在這裏過完這一輩子,我想你們也會不甘心的。選擇權在你們,你們自己選吧。”
風夕玦和秋鸞鏡相互對視一眼,風夕玦毫不猶豫的道:“我去招搖。”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風沐之以前的事,但他總感覺事情並不簡單,所以他要準備好足夠的能力。
風沐之聽了微微一笑,臉上閃過一絲欣慰,因為自己的經曆,他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夠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轍,平淡度過這一生,但他從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弟弟可以去看看這個世界,這個廣闊又精彩無比的世界,雖然這個世界並不盡如人想象的那般美好,反而充滿著刀光劍影腥風血雨。他又轉向秋鸞鏡道:“鏡兒呢?”
秋鸞鏡的手被風夕玦握在手裏,感受著從掌心裏傳過來的溫度,也是毫不猶豫的說道:“玦哥哥去哪裏,那我就去哪裏。”
風沐之聽了,點了點頭,堅定地道:“你們放心,將來我一定會去招搖宗找你們。”
接下來三人草草吃了點晚飯,為即將到來的遠行做了點準備,期間風沐之嘮嘮叨叨的講了不少注意事項,招搖在哪裏,怎麼去,要小心什麼,諸如此類。風沐之反複講了好幾遍,直到風夕玦兩人能夠倒背如流,他張了張口,還想說點什麼,可發現早已無話可講。風夕玦突然發現今天哥哥囉嗦了好多。
接下來無事可做,由於各有心事,於是便早早各自睡去。
黑暗中風夕玦獨自躺在床上,想著白天的事情,輾轉難眠。他從小就和哥哥在一起,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想到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不由感到一陣恐懼和茫然。這時候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一會兒他的被子被人小心的掀起,有人鑽了進來,接著他感到被人從背後輕輕抱住。是秋鸞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