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亮了,墨思閑對著狹小的天窗笑了一下,沉重的腳鏈束縛著她的活動範圍,墨思閑閉上眼睛。
推開牢門,一股黴味衝麵而來,墨清愉皺眉停頓了一下,重新戴上笑容,走進去居高臨下地看著漠然坐在木板上的人。
素顏布衣,麵色蒼白,形容枯槁,哪裏還有三四年前的光彩?不過是垂死之人,比府裏的賤婢還要不如!
可哪怕淪落到這種境地,她還是淡然地坐在那裏,仿佛一點也不痛,仿佛什麼都不能影響她,仿佛她還是高高在上的天玥城城主!
墨清愉突然很憤怒,麵上的笑容更甚,“姐姐,這裏的生活如何?可有什麼缺的?”墨思閑看著墨清愉那副裝出來的親密的樣子一陣惡心,一母所生的至親姐妹,如今被作賤到這步田地!
墨清愉一個耳光打過去,墨思閑臉上頓時腫起一大片,墨清愉冷笑,“怎麼,姐姐,說話都不會了?”墨思閑笑著擦掉嘴角的血跡,“不要叫我姐姐,你不配!”看著眼前因為嫉恨而麵容扭曲的墨清愉,墨思閑隻覺得惡心。
這就是自己從小寵到大的親妹妹啊!
娘親在她們還小的時候就去禮佛,不問世事,墨思閑怕清愉被欺負,總是小心翼翼地護著她,有好吃的,好玩的,必然第一個拿到她麵前。
都說長兄如父,長姐如母,姐妹二人從小就沒了娘親庇護,墨思閑一直把墨清愉當成寶來疼愛,嗬護。可就是這個自己疼到命裏去的妹妹,一心置自己於死地,跟自己的丈夫韓逸辰糾纏不清!
不過說到底,是自己瞎了眼,信錯人,才會覺得人麵獸心的韓逸辰值得自己托付終身!
結果呢?韓逸辰跟墨清愉早就糾纏不清,若非她孕間偶然撞破,怕是至死都會被蒙在鼓裏!當時她氣急攻心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就被關在這個密不透風的囚牢,一關就是三年!
墨思閑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不是他們用孩子威脅,她早就離了這裏!可孩子是無辜的,大人的罪過實在不該由孩子來承擔。
墨清愉一把拽起墨思閑殘荷般的身軀,“你以為相公愛過你?哈哈,墨思閑,你們大婚的前一晚,我們一直在一起,一整夜,你懂嗎?”
心中最後一根弦猝然斷裂,墨思閑瞳孔猛地一縮。
三年的囚禁早就磨光了她對韓逸辰所有的情誼,但心中的某一處仍是相信的,至少曾經,或是一瞬,他們是相愛過的,韓逸辰是愛過她的!
而墨清愉的話是那麼諷刺,墨思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好,真好!大婚前,他們在一起一整夜!
沒有愛過!韓逸辰沒有愛過她,哪怕是一秒,一切不過是逢場作戲!自己竟是這麼蠢,全把假意當真心!
自己那麼多年的付出是為了什麼呢?自己的苦心經營又是為了什麼呢?
看著墨思閑慘白的麵容,墨清愉心情好極了,瞥到門外韓逸辰已經帶著寶寶來到囚牢,墨清愉走到門外,親昵地挽著韓逸辰的手臂走進來。
從韓逸辰帶著寶寶走進來,墨思閑的視線就一直在寶寶身上,這是自己的孩子,隻一眼,就能明白,這是自己懷胎十月,辛苦分娩出來的骨肉,他跟自己是那麼像!
所有的煩躁此刻都化為泡影,隻要寶寶還安好,自己的付出就是有意義的。看著墨思閑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墨清愉勾唇一笑,寶寶很自然地對著墨清愉張開雙手,“娘親!”
心被重重刺了一下,墨思閑平複了一下呼吸,這是沒辦法的事,隻要寶寶能活下來,一切都沒有關係,即便寶寶不知道她才是他的娘親。
墨清愉指著墨思閑,“寶寶,那是誰?”寶寶看了一眼,臉上全是鄙夷,對著墨思閑,一字一頓地說,“賤人!”心跳似乎停止了,墨思閑按著心髒,賤人?
墨清愉連連點頭,“對,寶寶真聰明,這個人是賤人!罪該萬死!這種人不應該活下去!”墨思閑看著寶寶似懂非懂地點頭,“嗯,她該死!”
一言不發的韓逸辰勾起了嘴角,墨清愉遞給寶寶一把精致的匕首,“寶寶,娘親教給你的,還記得嗎?去,用匕首殺了那個賤人!”寶寶堅定地點頭,“嗯,要去殺了那個賤人!”
墨清愉抱著寶寶一步步靠近,墨思閑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眉眼像極了自己的孩子被墨清愉握著手,吃力地把匕首插進自己的胸腔裏,鮮血浸透衣襟。
墨思閑動不了分毫,隻是用眼睛狠狠看著那個跟自己有一樣眉眼的孩子,臉上的笑意再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