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金沙南下(1 / 2)

西涼的天,寒冷而幹燥,才到八九月,厲風便開始卷起碎雪。那寒風就像一把把小刀,能把人剔成光骨頭。這裏土地貧瘠,環境殘酷,年年有人凍死餓死。但更多的人,卻是倒在流寇的刀下。流寇是西北大患,他們少數是走投無路悍不畏死的貧民,甚至有流落的軍隊,大多數都是西北遊牧民族,生活在黃沙與荒漠草原之上,他們個個如狼,殘忍而可怕。在天奉人眼中,他們就是呼吸著黃沙、吃著人肉長大的,就如魔鬼的化身,天奉人敬畏地將其統稱為金沙。金沙有各大部族,雖生活在一片土地上,但彼此之間為了土地和糧食還有女人而爭鬥不休。曾有人說,若將金沙聯合起來,那人間將淪為地獄。

金沙年年作亂,西北人民苦不堪言。終於,天奉皇帝在四十年前命大將軍韓無鋒坐鎮西涼城,從此金沙再也沒能越雷池一步。提起韓大將軍,西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若是去西北哪戶人家作客,隻要說認識大將軍,必定會得到主人最熱情的款待。當初聽說大將軍到了西涼,天奉各地很多年輕人都趕去投軍,西涼曾一度盛況。不過好景不長,很多人受不了那裏的惡劣環境,紛紛離開,韓無鋒親自為他們送行,並勉勵他們,無數人感到落淚。當時一人含淚說道:“大將軍,您為什麼就到了西涼呢?”韓無鋒笑著答道:“因為隻有西涼才需要我啊!”問話的人沉默了,所有人都沉默了。為什麼?其實他們都很清楚是為什麼。因為他韓無鋒手握重兵,功高震主;還因為他得罪了太多人,上至皇帝大臣,下至地方官僚,幾乎被他得罪了個幹淨。這麼多人來對付他一個人,勝似千軍萬馬,即使是號稱當世神勇無雙的韓大將軍,也唯有仰天長歎。所以他到了西涼,而西涼也早就需要他。

韓無鋒自坐鎮西涼以來,一直著力改善西北的艱苦條件。他屢次上書,建議從天原、南陽、雲川三大地區調糧調人,不過卻被他的死對頭軍主——另一手握重兵的人——從中作梗,一直回音寥寥。他隻有通過自己的好友——丞相半農、大學士柳文淵從各地募集,卻收效甚微。他曾三入金沙,發現金沙人的生存條件更為艱難,一切行為不過是生活二字所迫,於是上書聯誼,如此,西北大患可絕,天奉又多一強力軍。十次,才通過半農將奏折遞到皇帝麵前,引起軒然大波。半農、柳文淵痛陳利害,皇帝、軍主及其他大臣堅決反對。到最後,半農怒得跳起來,指著皇帝的鼻子大罵,皇帝氣得臉色發青,要將二人趕出了議事大殿。半農長歎道:“如此朝廷,罷了罷了!”拂袖而去。當夜,二人收拾停當,攜家眷回到了南陽故鄉,從此歸隱不出。於是西涼就被晾在了那裏,多年來不管不問。

一日,皇帝興致來了,要遊覽一下自己的大好河山,於是打出南巡口號,從天原城出發,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南陽,沿途所見盡是繁榮景象,皇帝不由龍顏大悅,隨行皆賞。有人提議往南陽書院一行,那裏是培養國之棟梁的地方,平民大臣多出於此。皇帝欣然點允。不料此行竟見到了數十年不見的老院主——鵲橋仙司空泛,皇帝見他容貌宛若年輕人,大喜問其駐顏之術。司空泛道:“將死之人,學來有何用?”皇帝大驚失色,忙問緣由。司空泛卻已飄然不見。皇帝忙命人尋找,遍尋無蹤,隻得回返。回路上,皇帝想起司空泛的話,不禁憂心忡忡。一人道:“聽聞天原山玄門有術數高人,陛下何不前去一問?”於是一行人直上天原山,到了山門之前,卻見已有一年輕門人在等候。門人道:“皇上來意祖師已盡知,祖師讓我告訴皇上,禍起西北。”皇帝問道:“祖師何在?朕欲見其仙顏,問長生之道。”門人道:“祖師正在閉關,不便見客,皇上還是早些回去做準備吧。”

皇帝抱憾而去。回到朝堂,帝問群臣之見。軍主道:“韓無鋒在西涼四十年,經營已久,早得民心,恐怕要反。”皇帝大感其然,於是命禁衛兩名,快馬加急,前去傳旨,命韓無鋒即日回朝,不得延誤。兩名禁衛不敢耽誤,奔馳月餘,已入西北腹地,遠望西涼城在目,估計明日便可抵達。穿過一片山林的時候,林中忽然竄出數十名山民,手持鋤頭棍棒等等“武器”,攔住去路。

一禁衛大怒道:“哪裏來的山野匪民,連天子皇差也敢攔?!”領頭的山民凶神惡煞道:“老子們隻認得大將軍的招牌,不知道什麼狗屁天子。人可以走,衣服和東西還有馬全都留下!”禁衛大怒,拔出兵器,拍馬來襲,不料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將二人從馬上拽了下來,立時棍棒鋤頭加身,二人痛得大叫,毫無還手之力。山民們邊打邊叫:“狗屁皇差!”打得正激烈,望風的山民忽然叫道:“有官兵來了,打的是西北軍的旗號。”領頭的問:“認得是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