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城區,城內的老百姓都做著自己的事。他在街上閑逛著,突然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快步追上去。果真是他!橋本心裏想著。
葉卿也察覺到自己從郵局出來以後就一直有人尾隨自己。他往前走了幾步,前麵正巧有一個賣鏡子的小攤。他通過鏡子看到一直尾隨自己的人,竟然是橋本...
他回頭,正好撞上橋本的目光。“橋本”二字正要脫口而出,他突然意識到現在的局勢,便說:“橋,喬先生,真是巧啊。”
橋本又何嚐不明白他的意思,用標準的中文回答著:“是啊,葉先生。請問,我們借一步說話可好?”
葉卿帶著橋本走進了一家酒樓,要了一個小包間。
等小二菜上完了,確認四周沒有人了。葉卿才緩緩張口說道:“橋本,我曾說過,我不想在戰場上遇見你。”
“葉桑,我又何嚐不是呢?”橋本靠著椅背緩緩回答者。
“這幾年可好?”葉卿問到。
“還行吧,回國一年就被要求歸隊了。”
“我也是啊。當知道我才回來又要走時,家裏那位差點要鬧翻天了。”提起思安,葉卿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點弧度。
“彼此彼此。都是不好惹的主。”想到自己臨走時麻衣哭得和孩子一樣的場景,橋本覺得又心疼又好笑。這麼大個人了,還是和孩子一樣。
就算平時再嚴格再嚴厲再鐵血無情的軍官,聊到自己的家庭和家鄉時,都會柔和下來,充滿著幸福與數不盡的思念。
“麻衣醬聽說了我們的故事,一直想讓我帶她來中國找你和思安呢。”橋本說。
“我們家思安也是,說想看一看日本的櫻花呢。還說要讓麻衣教她穿和服。”提到思安,他總是一臉無奈而又寵溺的笑,那丫頭,太磨人了。
“等仗打完了,我們一起帶上自家妻子好好聚聚!”橋本舉起酒杯。
“好!一言為定!”葉卿也舉杯,兩人一口飲盡杯中的酒。
“橋本君,你怎麼會來重慶?莫不是...”提到戰事,兩個男人瞬間都冷靜了下來。
“葉桑,我不知道這句話當講不當講。如果我講了,是對國家的不忠不敬,如果我沒講,是對朋友的不信任,冷漠。”
“你我都是軍人。這個紀律我是知道的。既然不方便,不說也無妨。況且,我們現在也是敵人。”
“葉桑。”橋本遲疑了一會兒才緩緩張口說道:“如果你有家人在重慶,要麼把他們送走,要麼把他們安置到一個堅固的防空洞或者安全的地方去。你知道的...”
“行,我知道了。葉某多謝了。”
“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祖國會來攻打中國。兩個國家因為戰事,生靈塗炭,家破人亡。難道這才是真正的目的嗎?”
“是啊。這又是何必呢。”葉卿歎息著。
“葉桑,在出征之前,我就一直在想,千萬別在戰場上遇見你,不然,我真的會下不去手。”
“橋本。我也是。當時在德國,如果不是我們並肩作伴,相互幫助,估計早就被他們那群洋鬼子整死了。”
“是啊,雖然留學是挺辛苦,但是總比這打仗強啊。”
“可惜啊,都回不去了。”
飯後,兩人告別後都各自回了部隊。
可是,兩人都沒有想到,下一次見麵,就是在戰場上了...
1939年5月3日日軍轟炸重慶,景象慘烈,死傷數千人。
過了幾日,橋本部隊進城進行掃蕩清查和俘虜還活著的人。
這時迎麵而來的是葉卿還殘存的軍隊...
葉卿看著橋本,橋本看著葉卿,相互對視,沉默不言。
兩邊的軍隊已經按捺不住要拔刀把槍動手了。橋本轉頭,說:“不要傷害對方軍隊的葉長官。”
葉卿也對自己的手下說:“橋本不要殺,你們解決別人就好。橋本我來對付。”
一陣廝殺後,雙方軍隊幾乎全滅。橋本對葉卿說道:“最不想發生的事來了。”
“是啊,橋本君。如果我放了你,我對不起我的祖國,我殺了你,對不起我們的友情。”
“沒關係的,葉桑。我們就當做是在學校的練習,隻不過這一次我們沒有護具。”
“嗯,好。”兩人極不情願地苦笑著。
葉卿和橋本放下槍,換成刺刀。準備拚刺刀。
在幾個回合後,兩人都累得不行。論實力,兩人不相上下。隻不過今天...
“葉桑,我知道你根本沒有在進攻,一直在防守。”
“橋本君,你也是啊。”
“最後一個回合,我們來一次真正的一決高下吧。死在朋友手上也是一種榮幸啊。”
“橋本君。拿出你的實力吧。我們有多久沒有這樣在一起比試比試了?”
“差不多畢業了就沒有了呢。”橋本摸了摸鼻子笑著說。
“那,我們開始吧。”
“好。加油!”
“加油!”
兩人都拚盡了全力。橋本和葉卿身上也鮮血直流,傷痕累累。最後在橋本緩息的一瞬間,葉卿將刺刀穩穩插入橋本的胸膛,就在此時,葉卿的胸膛也被橋本插進了刺刀。
兩人倒地。
“葉桑,真沒想到結局是這樣啊。”
“是啊,橋本君。你不回怪罪我吧。”
“會啊,怎麼不會。我刺你的時候為什麼不躲開?”
“如果看見自己的摯友死在自己手上,我葉卿一輩子都會寢食難安。”
“葉桑,我們,來世,再做,好兄弟。”
“好,來世,我們,還是,好,哥們。”
1972年9月底,周總理、姬鵬飛外交部長和田中角榮總理大臣、大平正芳外務大臣,始終在友好氣氛中,以中日兩國邦交正常化問題為中心,就兩國間的各項問題,以及雙方關心的其他問題,認真、坦率地交換了雙方的意見,同意發表兩國政府的聯合聲明。
三年後。
一位穿著和服的60多歲老太太杵著拐杖慢慢地走到郵局,拜托讓郵局的工作人員幫助自己把這封信寄到中國。
信上大概寫著:
葉桑您好。
突如其來地寫信給您,不知道是否打擾您了,還望您能夠見諒。我是橋本麻衣。我以前常聽橋本提起您和他在德國留學的故事。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那麼久。能請您告訴我橋本君在哪兒嗎?如果您能聯係到他,請讓他速速回日本,我一直在等他。謝謝您。
一個月後,一位的60歲的老太太在院子裏,戴著老花鏡讀著這封信。讀著讀著,眼淚盈眶...
她拉開抽屜,拿出信紙和鋼筆,寫著:
橋本女士您好。
我是葉卿的妻子薛思安。
橋本先生和我的丈夫葉卿都在重慶大轟炸事件中壯烈犧牲。
在此,我對擅自將橋本先生的遺體安葬在我先生的墓旁的事情表示歉意。希望您能原諒我未經允許就私自安葬了橋本先生。
信封上的地址即為我的住址。
祝好。
一個月後,麻衣收到回信,泣不成聲。
她立即訂好了一張去中國的船票,收拾好了行李,就出發了。她根據信上思安留的地址找到了思安家。
她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位老太太。
麻衣用著不太順口的中文詢問著:“您好,請問這裏是葉卿先生的夫人薛思安女士家嗎?”
老婦回答著:“是,我就是薛思安,還請問您是...”
“思安您好,我是橋本麻衣,我的丈夫橋本一實於昭和12年遠征中國,至今未歸。”
思安聽完,忍住淚水哽咽著說:
“麻衣您好,我是薛思安,我的丈夫葉卿於民國26年歸隊抗戰,至今未歸。”
兩位老婦人說完都淚流滿麵...
思安帶著麻衣休息整頓了以後,第二天帶麻衣去了墓地。
外麵的她們看著裏麵的他們,潸然淚下。
“橋本君,你又失約了。”麻衣的指腹輕輕撫摸著石碑上的“橋本一實之墓”幾個字,熱淚盈眶。
“葉卿,你這個騙子。”思安默默站在墓旁,撫摸著墓碑流著淚緩緩說著。
“思安您好,我是橋本麻衣,我的丈夫橋本一實於昭和12年出征中國,至今未歸。”
“麻衣您好,我是薛思安,我的丈夫葉卿於民國26年歸隊抗戰,至今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