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士生算個什麼?”謝靜雯笑道,“其實我早想去讀博,隻不過不想往學術的路上走,所以就丟下了。”
“為什麼讀了博就一定要搞學術呢?”唐睿明忙問道,“繼續當官不好麼?”
“那可由不得你。”謝靜雯笑道,“現在我國的官,年輕化和知識化都是個大問題,所以年輕人當官,最忌風頭太勁,否則就成了出頭的椽子,準保你是先爛。”
“這話怎麼講?”唐睿明不解地問道。
“打個比方說,你是個當領導的,你的下屬能力比你強,學曆也比你高,那可怎麼樣呢?”謝靜雯問道。
“這個……”唐睿明想了想說道,“隻怕我這個位子就坐不穩了。”
“這就是了。”謝靜雯慢慢地誘導他,“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位子,又該怎麼辦?”
“這可有點麻煩。”唐睿明皺了皺眉道,“明知道他比我強,那我隻好把位子讓給他了。”
“不錯,不錯,推位讓國,大有古賢遺風。”謝靜雯撲哧一笑道,“你轉過身來吧,我都已經弄好了。”
“你笑什麼?難道我說得不對麼?”唐睿明轉過身來問道。
“道之不存,繼之以德,德闕而匡之以禮,禮壞,而後法生焉。”謝靜雯歎了口氣道,“即如法者,於今也為人所玩之,俗雲,江河日下,人心不古,此言誠不我欺也。”
唐睿明見她忽然掉起文來,頓時覺得頭暈暈的,於是趕緊擺了擺手道:“打住,打住,你要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說這個我聽不懂。”
“沒什麼。”謝靜雯意興闌珊地說道,“我就是想告訴你,現在當官的人不會象你那麼傻,一個人辛辛苦苦爬上一個好位子,哪裏舍得拱手讓人呢?所以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什麼釜底抽薪,挑撥離間,借刀殺人,那是無所不用其極。”
“啊?官場竟會如此凶險?”唐睿明大驚道。
“那是自然。”謝靜雯點頭道,“俗話說,官場如戰場,可見官場之爭也是你死我活的,就拿我們剛才討論的話題來說,如果身為下屬,卻樣樣都比上司強,那就招了官場上的大忌,所以上司一定會找個借口,把你發配了才罷。”
“發配?現在也興這個?”唐睿明吃驚地問道。
“跟你說話真沒意思。”謝靜雯白了他一眼道,“我是跟你打個比方,比如你是個經濟學博士吧,領導將你調到經濟政策研究辦公室,讓你天天研究那些條條框框,估計你的後半輩子,也就隻能靠著爬格子碼論文去爭職稱了。”
“這樣也行?”唐睿明狐疑地問道,“現在都提倡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呢。”
“人家雖然把你的崗位調整了,但是級別給你提了,待遇給你漲了,專業也很對口,有哪一點不尊重你呢?”謝靜雯笑道,“這個叫作明升暗降,是官場裏最常用的一招,也是最陰損的一招,有許多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就撲在這上麵,一輩子不得翻身。”
“你們當官的壞心眼兒真多。”唐睿明開玩笑道,“這種事你是不是也幹過呢?”
“我?”謝靜雯冷笑一聲,然後傲然道,“我犯得著嗎?誰有本事盡管使,不是我說句誇口的話,若是我沒有金鋼鑽,我還不攬這瓷器活兒呢。”
“既然你這麼厲害,怎麼就沒人踩你呢?”唐睿明好奇地問道。
“如何在官場上自保,這也是為官的能力之一。”謝靜雯正色道,“所以當下屬的,第一重要的就是韜光養晦,把自己的鋒芒藏起來,第二重要的是明心誌,讓人知道你腦後沒有反骨,這樣上司使用你時才會放心。”
“原來官場上的道道這麼多。”唐睿明聽得津津有味,他一邊撓頭一邊望著她問道,“那又是怎麼個明心誌法呢?”
“很簡單,事情做得好,接受表彰時,自己要往後縮,首先把領導抬出來,這叫不爭功。”謝靜雯似笑非笑地說道,“如果上級領導的指示有錯誤,事情做壞了要受處罰,那自己要積極地站出來擔責任,這叫不諉過,隻要做好了這兩點,就是一個好下級了。”
“這不成奴才了嗎?”唐睿明低聲嘀咕道。
“對。”謝靜雯大笑道,“想不到你的悟性這麼高,其實研究中國的官道,就是研究如何當一個好奴才的問題。”
“這麼說,你也是個好奴才了?”唐睿明笑道。
“身在局裏,不得不耳。”謝靜雯抿嘴一笑道,“好了,我不跟你瞎扯了,你送我下去吧。”
“是,奴才遵命。”唐睿明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