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一望無際的針葉林,在白雪的層層覆蓋下,頑強而倔強地伸出利刃,刺向天空,沒有一點生氣。說是沒有,可其實隻是不明顯,無法被隨意發現而已。生命,是無所不息的。
紅色眼睛的兔子,與周圍的白色形成對比,卻因為小而不容易被發現。它警惕著周圍,三瓣嘴快速地咀嚼著,即便是一隻兔子,也算是瘦的,尤其是像天線一樣高高豎起的耳朵。針葉林裏很少有狼,更別提老虎了,這些天然的捕食者更喜歡支配一方,而不是跟著兔子們鑽樹洞。但是它還是不敢放鬆警惕,也許隻是膽小,畢竟它清楚地知道自己遠不是這個世界的支配者,所以小心一些總是對的。
安靜地劃過一支利刃——從空氣中,就連“嗖”地一聲都沒有發出,能聽到的,隻有箭簇釘到地上的一聲沉悶地撞擊,兔子就被貫穿了喉嚨,它的嘴還沒做完最後的咀嚼動作,手上的食物就掉到了地上,本來警惕地豎起的兩隻耳朵,抱歉似的垂了下來,為自己的失職而懊悔。
雙腳踏在雪地裏,一深一淺地向著獵物走了過來。小石頭放下兜帽,拉開嘴上的圍巾,一股重重的嗬氣從他的厚嘴唇裏吐了出來。通紅的臉上是炯炯有神的兩隻眼睛,表情卻說不上是高興。他蹲下來檢視獵物,小心地拔出箭簇。
“太好了,足夠當晚飯的。”
小石頭把箭簇上的血擦掉,檢查了一下邊緣部分是否有磨損。這隻箭很舊了,一看就是使用過無數次,並且被無數次仔細地保養過。確定沒有損壞之後,他把箭放進了腰上的箭桶裏,桶裏一共有四支箭,顯得非常寒酸,其中一支箭的杆是用紅色漆過的,明顯新了很多。
“這個時間回去的話,奶奶會嚇一跳吧。”
小石頭想著,把兔子別在腰帶上。冬天裏的食物能保存的久一些,但是放的越久,處理起來越不方便。森林裏大自然的饋贈有很多,小石頭是個出色的獵人,犯不著一次狩獵多到吃不完的食物。
“那就早點回去幫奶奶的忙好了。”
小石頭才剛進林子沒多久,就已經要折返了。這對於一個獵人來說,是很值得驕傲的一件事,這意味著他已經具備了優秀的追蹤能力,狩獵技巧,以及最重要的耐心。小石頭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正式成為獵人的,他沒幹過別的,不會做飯,不會洗衣服,不會釀果酒,不會跳舞,唱歌也很爛。畢竟,要活下來,先得有食物。現在他可以輕鬆獲得食物了,沒準應該學上一兩樣別的,做皮子可能是個好主意,吃飽了,接下來就是不要凍著。
正在做打算的小石頭,突然抬頭看到了一股黑煙,濃濃地,無法被風吹散的那種令人反感的黑煙,筆直竄上天。
“那裏是……”
小石頭快步跑了過去,即使他不懂,也知道這是“不好了”的信號。雖然他腦海裏沒有這方麵的詞彙,不,可以說連概念也沒有,但是當他作為獵人的神經繃起來的時候,他的行動就會是正確的,這是一種長期以來積累出的經驗,是第六感。
黑煙的源頭是一輛白色奔馳跑車的發動機,整部車被撞得變形,四處散落著破爛的衣服,紙鈔,少量血跡,腳印,打開的後備箱,後玻璃上的彈孔。
小石頭警覺了起來,但是隨後又放鬆了,這部車裏並沒有人,原來車裏的人也已經逃走了,方向是……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從小石頭身後傳來,兩部迷彩越野車停在了他身後的公路上,車上下來的人都是全副武裝的軍人,他們互相叫嚷著包圍了上來。一個人打開車門,確認了駕駛員失蹤。另一個檢查後備箱裏的東西,其餘的在周圍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