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瑤輕輕說道,聲音稚嫩而天真,可是夜九兒卻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徹入骨髓的冰寒冷意。
“如你所願。”
封域深處的執念之城,一張巨大的王座之上,一個身著一襲雪色長袍,卻一身血跡的女子點了點頭,一縷寒氣從她的嘴中流瀉而出,不知流向何方。
她隻是張了張嘴,便好似耗盡了全部的力氣,整個人頹然倒在了身後的王座之上。
“雪……姑娘,你不該那麼做的。”
“我曾經那麼相信你,刑天哥哥,可是我的信任,在你那裏,又是換回了什麼東西呢?”
“都打了水漂了罷。”
丁落雪冷冷地說道。
“是啊,你曾經是那麼的相信我,可是我又何嚐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所做的一切,有可能會……”
沙啞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一雙滄桑的眼睛緩緩地睜開,傳來了一聲幽幽的歎息。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阻止我?”
“都這麼多年了,你是什麼樣子的人,我還不清楚麼,就算我出手阻止,你也會拚死將那縷寒魄送出去的,我猜的對吧?”
丁落雪微笑著,隻是那笑容有些苦澀,苦澀當中又夾雜著一絲的後悔,最後後悔消失,隻留無奈。
她沉默不語,幽幽長歎一聲,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不再言語。
“我一直都在的,如果你想通了,那你就說一聲,好麼?”
刑天的聲音好似有些祈求,又好似有些不舍。
“你滾吧,滾得遠遠的,越遠越好,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想再看到你。”
丁落雪將自己的頭墊在身後寶座的靠背之上,再次睜開眼睛,隻剩冰寒。
“你這凡俗的女人,你這不知好歹之人。”
壓抑已久的情感迸發出來,刑天的的身影在大殿的四周時隱時現,小小的一方庭殿,竟然仿佛化作了天地,蒼天之上滌蕩著粗大的雷霆,地麵上的山脈流淌著鮮血一般的熔岩,刑天瞪著通紅的雙眼,仿若已然陷入了瘋狂,隨著他呼吸,整個小世界居然也隨之發出了歡呼一般的咆哮聲,仿佛是在恭迎王的降臨。
刑天憤恨地說道,字字誅血,敲擊在了丁落雪的心尖,敲得她隻覺心中滴血:
“我為了你,甚至不惜被斬去了頭顱,不惜被囚禁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這麼多年,不惜耗費自己的力量,幫你,幫你們鎮壓那個猴子,可是這一切又都換來了什麼?在這裏,我的修為日日都在削弱,我的身體夜夜都在虛弱,我曾是上古的一大神靈,可是為了你,卻化為了鄙俗的凡俗,我為了你我付出了那麼多,我為了你,我為了你……”
刑天的話語之間凝刻著無盡的傷感,還有無盡的瘋狂,他的聲音化作無數狂暴的火焰,然後那火焰化作冷酷的寒風,寒風散去,留下汙濁的黑色淤泥,淤泥站起,化作無數生靈,從那些生靈的身上,散發出一股無窮的冰寒之意,仿佛可以凍結一切。
地水火風,四大元素在他的四周輾轉激蕩,不斷變換,然後周轉俯視,這股力量不同於仙修的五行之力,也不同於四象神獸的神相之力,而刑天原本的遠古神力,也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散去,這種力量並不來源於此地,這種力量來自於遙遠的西方,以一種被稱之為信仰的精神之力為紐帶聯係,形成的不次於東方道仙法則賜福之力,這種力量,被稱之為——
“真名·賢者之石。”
刑天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大殿之中,已然不複原本的粗獷與猙獰,反而有些英俊之意,在那英俊之中,有隱隱蘊含著一絲的妖異,他的眉心多了一顆紅點,看起來十分淡然恬靜,他咧了咧嘴巴,望了望自己的雙手,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擁有自己頭顱的感覺,真好啊。”
“我本來想著,如果你肯在我麵前認個錯,我便可以在聖神的麵前美言幾句,可以讓聖神……”
“刑天,你還記得曾經的你是什麼樣子的麼,應該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吧。”
從丁落雪的嘴中,傳出了一聲幽幽的歎息,她悲傷而又冷靜地說道,
“曾幾何時的那個為了部落的戰神刑天,卻墮落至如此地步,現在的你,隻不過是一頭出賣了自己靈魂的狂魔!”
“原來你一直都是這麼看我的,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
刑天的身體顫抖了起來,他的聲音忽高忽低,仿若西方的詠歎,隻見他攥著自己的拳頭,快步向前,跌跌撞撞地朝著丁落雪衝了過來,到了最後,竟然宛如一隻神態猙獰的野獸,飛速地撲了上來,隻見他張開自己的臂膀,將丁落雪摟入了自己的懷抱之中,修為跌落的丁落雪,任其如何掙紮,也不能從他的臂膀當中掙脫而出,
“那你就這麼看我吧……”
刑天歎息一聲,沒有刻意地壓製著體內的力量,賢者之石的肆意地舔抵著丁落雪的身體,將她的身體壓在了身下,從他的雙眼之中,丁落雪看到了野獸遇到獵物之時的狂喜,隨後他的雙眼再次變換,憐憫,悲哀,後悔,痛苦,祈求,最後統統被**所占據,化作了一頭瘋狂的野獸。
“狂魔,嗯,不錯,這個名字我喜歡,刑天什麼的已經是過去式了,從今天開始,我就叫狂魔·阿斯蒙蒂斯。”
他在丁落雪的耳邊伏首,低沉而沙啞地說道,
“我會給你幸福的,那個姓白的小鬼,才不知道你的珍貴,我不會讓他,奪走你,永遠都不會。”
可是這真摯的情話,在丁落雪聽起來,卻猶如嘈雜的噪聲,猶如野獸行欲之前的咆哮,猶如被斷罪的小醜,站在高塔之上,對世界發出了宣告。
丁落雪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默默地在心底說道,顧瑤,你不是想拿回自己的力量嗎,那麼我還給你,從今以後,咱們,兩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