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紅蓮現世,異寶紛呈……
這句話至少出現了近千年。
所有生活在陵蘭大陸上的人們都相信這句話,雖說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隻是聽說,而沒有親見。
有人見過。
但無論見過的或是沒見過的,事先都不知道紅蓮何時出現,在哪兒出現。
於是,眾說紛紜……
與紅蓮相比,陵蘭大陸上的凡人們更樂於談論當下的修士世界,有人甚至編了一首詩廣為流傳:
雲麓二峰丹獨步,海閣雙穀劍器寒,
越嶺三坊臻大巧,蒼川四門稱不凡,
天雪三殿啟大魏,一脈四尊冠陵蘭。
就在人們越來越覺得紅蓮現世是個虛無縹緲的傳說時,它再度出現了——
大魏開皇二百一十九年上元日,午時一刻。
陵蘭大陸南方的天空突然一黯,隨即出現一朵碩大的“紅蓮”,“紅蓮”花瓣似雲似霞,異常清晰,在眾目睽睽之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徐徐張開……
短短數息,“紅蓮”的核心,驟然迸射出數點金光,急速射向陵蘭大陸。
半柱香後,“紅蓮”消失。
但,真的會有異寶嗎?
第一章《初雲榜》
陵蘭大陸,大魏國,開皇二百三十五年正月初九,百曉塢的新《初雲榜》麵世。
談起百曉塢,人們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陵蘭雜記》和《初雲榜》來。就像談到丹楓雲麓就會想起它的丹藥,談到天雪峰便會想起它的一脈四尊者一樣。
《初雲榜》二十年才出一次,頻率低於《陵蘭雜記》。因為《陵蘭雜記》五年出一本,專司記錄陵蘭大陸上五年發生的要事、趣聞以及一些真假莫辨的奇聞。陵蘭大陸地域廣袤,五年之間發生的事千奇百怪,上得了《陵蘭雜記》的林林總總怕不有數千樁之多,所以《陵蘭雜記》通常會很厚。
可《初雲榜》卻隻有一張紙,一張很華麗的紙,一尺長,半尺寬。
紙張出自昭陵郡華家之手。像《初雲榜》用的這種紙,華家每年隻能產出一百張,然後封存,作為貢紙進獻給大魏皇帝。換句話說,這種紙是專門做給大魏皇帝用的。
這種紙有一個旖旎的名字——美人醉,因何得名,無考。
百曉塢可以用它製作《初雲榜》,自然是得到了皇帝的特許。
《初雲榜》上寫著什麼?
答案是,人名。
什麼樣的人才有資格把名字寫在榜上麵?
陵蘭大陸修士界最近二十年內年輕一代中最具有潛力的前十三人。
所有知道《初雲榜》的人都清楚,百曉塢的榜選或許無法做到最精準,但絕對不會差得太多。
上一次《初雲榜》上的十三人,除去意外殞命的二人,剩下的十一人,仍舊繼續保持著領先的優勢,列於榜首的那位,則已經成了天雪峰巨闕殿副殿主。
從嶄露頭角到走到這一步,絕不是憑借僥幸能夠做到的。
所以,能上榜的人,無一不是同輩中的佼佼者,而且還是用“萬裏挑一”都嫌不足修飾的那種。
正月初九,距離上一次出榜,恰恰二十年。
丹楓雲麓,位於大魏國西南,前臨河東郡,左倚河內郡,背靠雲波海,是以丹術蜚聲大魏近千年的大宗派。
宗派駐地被崇山峻嶺環抱,四周紅楓遍野,每到秋日,極目四望,無處不彤紅一片,又因派內兩峰險峻高聳,直插雲端,故此名為“丹楓雲麓”。不過兩峰相距不過數裏,各有稱呼,居前的叫碧鬆峰,高三百餘丈,山頂多奇石、怪鬆,除了是丹楓雲麓的外院,還是宗派的門戶所在,數座大殿均坐落峰前。靠後的叫鬱嵐峰,是丹楓雲麓的內院,與碧鬆峰峰底建築連綿迥異的是,這兒自峰腳至半峰布著大小不一的孔穴近百,或為天然,或為門內掘以自用,洞口多飾以門、窗、簾、幕,雜而不亂,倒也別有一番趣致。
鬱嵐峰高近五百丈,半峰之上,再無孔竅,更無建築,就連鬱鬱蔥蔥的峰頂,也隻是在寥寥可數的幾處,就著地勢鋪了一些青石板。
峰頂風急,天地元氣散亂,自然不是修煉的好去處,一直以來,內院的弟子們罕有來此地逗留的。再說了,內院的弟子們表麵上一團和氣,可暗中都在相互較著勁,恨不得一天到晚泡在丹房裏修煉,哪還會有閑情逸致來這兒?
但此刻卻是有些例外,因為峰頂不僅多了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而且這名少年的身後,還跟著一隻大鶴。
他身著一件白色的道袍,頭頂盤了個道髻,用一根普通的灰色布條鬆鬆的係著,看似隨意無比,卻也襯托出了一份灑脫。此時春寒料峭,峰頂風急,少年雖是衣衫單薄,迎風而行,卻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緩步間,少年的眉頭微蹙,嘴角卻隱現著一縷不易察覺的微笑,似乎在想些什麼。
少年身量不矮,在同齡人中算得高挑,可他身後的那隻大鶴卻足足高出他四尺,長喙利爪,一身白羽欺霜賽雪,竟無一絲雜色,雙眸灼灼間,紅光隱現,雖是跟在少年身後亦步亦趨,卻也洋溢著一絲孤傲、神氣。
走了一會兒,少年在一株蒼鬆前停了腳步,身子一轉,背倚蒼鬆盤腿坐了下來,也不去理那大鶴,從懷中掏出一本書看了起來。大鶴似乎早已習慣了少年這樣,自顧自的走到了另一株鬆樹旁,低首去啄那落在地上的鬆球玩。
小半個時辰過去後,少年輕輕抬頭,視線掠向了自己的左側。與此同時,那隻大鶴也停止了嬉戲,身子一直,雙眸紅光驟盛。
咻……
一片薄薄的金芒疾飛而來。
少年微微一笑,左手一翻,迎向了金芒。就在金芒即將入手之際,斜下裏猛然伸來一支烏黑的長喙,“啪嗒”一合,竟是搶在少年之前截住了金芒。
金芒當即一散,露出了一張折疊巧妙的黃色符紙來。
少年正待去取那符紙,大鶴一擺長喙,左翅突然展開,輕輕巧巧的攔住了少年。
少年苦笑搖頭,身形一晃,便已站在了大鶴麵前,雙臂一攬便親親熱熱的抱住了大鶴的長頸,嘴裏說道:“雪鶴,你又淘氣了?”
大鶴將頭一偏,將長喙移到了右側,斜斜一舉,竟是透了點不想理睬少年的意思。
“好了好了,過得幾日,我倆出宗去遊曆一番,順道去赤霞山看看你的父母兄弟們,可好?”少年微微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