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唏噓道,“起來吧。本宮瞧你跟著婉貴嬪人像是瘦了一圈,貴嬪待你不好麼?”
冷月拉著瑛兒的手伏在地上痛哭道,“是奴婢無福。除了死了的夢蝶和孟兒,隻剩奴婢不能回來伺候娘娘。今日聽婉貴嬪是來給娘娘請安的,奴婢喜歡瘋了,忙來見娘娘一眼。”
我叫瑛兒扶著她起來,詫異道,“你方才夢蝶沒了,是怎麼回事?”
“娘娘出宮沒多久,在一夜裏突然就沒了,良妃夢蝶得了腸癆暴病死的,留不得,當夜就拉出去把屍身燒了,良妃為她的死哭了兩,陛下心疼得了不得。”
我傷感道,“夢蝶到底是從我這裏出去的。可憐年輕輕就這樣沒了。若婉貴嬪待你不好,本宮自然會為你做主。”
冷月搖頭道,“自娘娘走後,奴婢就被分到了徐美人宮裏。徐美人死了,奴婢才去服侍婉貴嬪的。”冷月捋起手臂上的衣袖,委屈得直哭,“婉貴嬪人好,可祺貴嬪恨奴婢曾經服侍過娘娘,動輒便打罵不休。”
她的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我心疼不已,忙叫六子拿了藥酒來親自給冷月擦拭。她忙道,“奴婢身份卑微,怎麼能叫娘娘為奴婢做這些事呢。”
我輕輕撫著她的手臂道,“什麼奴婢不奴婢的話,你受今日之苦本宮難辭其咎,做這些又算什麼呢。”我歎息,“本宮當年這一走,雖然也為你們安排了,到底也是力所不能及,終究還是連累你們。”
她哭著道,“能服侍娘娘一場已經是奴婢們的福氣了。在娘娘身邊那些日子咱們才得些照拂,在別的娘娘主眼裏,咱們這些人何嚐不是命如草芥。”
我輕手輕腳為冷月擦著藥酒,縱然如此,她還是疼得噝噝倒吸冷氣。我道,“你到底是婉貴嬪的人,她也不為你話麼?”
冷月忍著痛道,“婉貴嬪雖然也護著奴婢,可祺貴嬪到底是一宮主位,主也奈何不得。有時候主覺得祺貴嬪責打奴婢傷了自己臉麵,也會為奴婢分辯幾句,可是下回祺貴嬪下手就更重了。”
一宮主位權力頗大,可自行責罰自己宮中任一宮人,即便冷月是婉貴嬪的人,也維護不得。
我凝神思量片刻,忖度著問,“婉貴嬪與祺貴嬪當真不睦已久麼?”
冷月認真點了點頭,“奴婢去服侍婉貴嬪時就是這樣。主總祺貴嬪借著她的方便親近陛下,占自己的便宜,又不讓她搬出另住。”冷月低頭想一想,“奴婢冷眼瞧著,祺貴嬪和婉貴嬪的恩寵也差不多,隻是陛下有時去看格格多些。祺貴嬪就想盡法子哄了陛下去看她。”
我唏噓不已,關切道,“你在婉貴嬪那裏過得不好,本宮倒可以想個法子把你要回來。隻是祺貴嬪和本宮的恩怨你是知道的。你可願意為本宮留意著婉貴嬪和祺貴嬪的動靜,暫時委屈著住在那裏。”
冷月連連點頭,“能為娘娘做事,奴婢萬死不辭。”
囑咐完一切已經覺得倦,正要卸妝歇下,海棠領著一名宮女進來道,“吳貴人身邊的人來給娘娘請安。”
那名叫琥珀的宮女頗有些年紀,打扮得也格外貴重,眉間很是精明強幹。她向我福了一福道,“奴婢琥珀給莘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我忙叫海棠攙了她一把,客氣道,“姑姑規矩十足,怪不得是貴人身邊的人。”
琥珀笑眯眯道,“奴婢跟著姐進宮的。”
我笑道,“不知姑姑這麼晚怎麼還來跑一趟,可是貴人有什麼話麼?”
她恭敬道,“我們姐讓奴婢來謝娘娘賞的禮,也讓奴婢送了回禮來。”
我含笑道,“請姑姑為本宮多謝貴人,這禮搬來可得大費周章,本宮心領了。”又喚六子上前,吩咐道,“外頭黑難行,你打著燈送姑姑回去。”琥珀也不推辭,笑吟吟告退。
見她出去了,海棠與紙鳶才與我坐下了卸妝,海棠見瑛兒領著一群內監心翼翼將鏡架和頭麵收到庫房裏去,不由搖頭道,“吳貴人好闊的手筆,隻是這東西夜深人靜地送過來可是興師動眾,隻怕宮裏都知道了。”
紙鳶努了努嘴道,“若不知道,怎麼能借這個討陛下的好兒。”
我緩緩道,“我倒覺得她不止想做給陛下看呢……”
海棠鋪好了鋪蓋,笑道,“管她看不看的透呢,日久見人心罷了。娘娘還是早些安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