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鄉間(2 / 3)

要是放在以前即使年輕的外村,當年的小院裏外滿滿也都是這類樹。她還記得當時自家院落的布局:東邊是龍眼跟黃皮――一種在北方十分罕見的水果,它苦澀酸甜,最是生津,枝葉幾乎一年常綠。南邊牛圈外是石榴樹,既可以當栓牛樁又可以遮陰檔雨。還是紅芯的(本地石榴分紅芯和白芯兩種),個頭都比來路的小的多,隻有乒乓球大小,但香味都十分濃鬱,那也很稠膩的記憶。年少時總感覺石榴是剛泛紅之時,味道最棒,太紅,反而落俗了。西麵是楊桃,那是甜楊桃。(內村還有一種野生的楊桃叫酸楊桃,以前嘴饞,總愛切成小片,放在碗裏醮著鹽巴吃,那是一種極致的酸,吃上二三片,眼淚嘩嘩下來了,小鋼牙也得軟上一天。以前不知有檸檬,隻知道有酸楊桃。)楊桃花開在枝上,抽出的粉紅,能將整棵樹裝扮得格外妖嬈。那葉子有光亮的色澤,像少婦的肌膚,吹彈可破。跟榕樹葉一樣卷起來,能吹出不同的清脆聲樂來。院子的中央還有兩棵二人合抱的大樹菠蘿。是她爺爺年輕時候種的,即便是她出生的時候也已老態龍鍾,但卻十分的昌茂。它們是兩個不同的品種:一棵是濕包,一棵是幹包。幹包就是市麵所見的。而濕包的樹菠蘿現在已十分罕見。論香甜,即使是有水果之王之稱的榴蓮也難望其項。吃的時候不能囫圇吞棗,要撕小瓣,還要細嚼慢咽,被噎住的人不在少數。然過後餘香,數日不散。她父親後來分別給它們用紅磚圍了起來,像花壇。仲夏,入夜時分,往上一躺,幾把蒲扇,徐徐微風,偶爾飛來兩隻蟬,十分恰意。俗話說樹大招風,96年的台風將它們連根拔了起來。老人們說老樹是有神靈在的:台風最強的幾陣風是橫南向北吹來,橫掃一切。它們偏齊齊往東倒去,她們一家才得以無恙……過後她父親一怒之下,將所有的院樹全部砍掉。

……但走著走著,她嘎然噤聲了。因為村莊完全變了樣。還沒走到內村,實際上她也迷糊了,這還是不是她的所熟悉的村莊。滿眼的搶建的樓房,空蕩蕩的無人居住。

她的兒子打斷地的思緒:“媽媽,媽媽你說的苦楝籽和木麻黃籽到哪裏才能撿得到,你們小時候打仗真的是用這個嗎?”

實際上苦楝樹跟木麻黃樹,還包括石榴,樹菠蘿等,特別是一些老樹,近十年來因為大量抽取地下水,地下水位不斷地下降,導致這些原本十分繁茂的樹木逐年成片枯死。現在已是稀有。但她不知道,隻道是村人建樓房砍掉了。她也是這樣的跟孩子解釋了。她說:“等下我們到了後山,那裏不僅有剛才所說的那些,還有桉樹和鬆樹,桉樹籽一串一串,扒下來小小一顆砸人跟撓癢癢似的,鬆樹籽就不一樣了,它渾身都是刺,就是大人也要敬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