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我講,人一旦總是在回憶過去,說明他可能處於一種焦慮的狀態,我不知道我是否焦慮,但我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在回憶過去,回憶存在我腦海裏的每段經曆,雖然平淡無奇,但對於我來說,是那麼地珍貴,記憶中的人和事證明了我的存在,很感謝那些無論是討厭還是不討厭我的人,感謝你們都證明了我的存在,或許我並不是焦慮,是孤獨,隻是在一遍一遍地重複回憶中尋找自己的存在感。
我在深圳的酷暑中想起東北寒冬飄起的大雪,想起踩在厚厚的雪上時所發出的吱吱的聲音,想起在冬夜裏捂著衣服領口匆匆行走的的路人和寒風中略顯灰暗的燈光,我之所以對北方冬天夜晚印象如此深刻,那是因為有一年的冬天我似乎隻有在晚上才是醒著的。
那時我在上高二,我當時沉溺於上網和看小說,所以我經常夜不歸宿,在晚上溜出學校去網吧,在昏暗屋子裏眼睛一直盯著電腦屏幕,像是一隻蹲在樹梢在等待田鼠出現的貓頭鷹,直至第二天早上,我睜著通紅的眼睛回到學校,回宿舍洗漱完畢,然後趴在教室的課桌上像一隻死豬一動不動,隻有在吃午飯和晚飯時是會短暫醒來,剩下的時間基本都是在睡覺,那時校門口有賣早餐的,很少有住校的同學去買,因為大家都圖方便,會去離宿舍更近的食堂,我通常在賣早餐的已經支好攤了的時候,吃完早餐,走到學校,我不會到的太晚,以防碰到學校裏認識我的老師,如果他們看到我以那副德行走進校園,他們必然知道我幹什麼去了。
大部分夜裏泡在網吧裏的人通常都有一副標配,電腦桌上放著一包煙、一個打火機、一瓶水,屋子裏煙霧繚繞,所以每次從網吧出來頭上的油都夠炒一盤菜了,我每次早上洗漱的時候都洗頭,每次頭發沒有完全幹就出門,結果頭發被凍住,像是摸了發膠定了型,後來還有人向我借發膠,我告訴他,大自然才是最好的定型師。我其實並沒有對同學隱瞞我晚上溜出去上網的事實,況且也隱瞞不了,那時晚上不再宿舍住的學生,晚上出去十有八九是出去上網了,那時候學生錢少,年齡小,膽子小,想幹其他也幹不了,而且去過網吧的都知道在裏麵呆一會,身上就會有一股味道,一種由煙味混合各種氣味而成味道,我可以天天洗頭,但總不能天天洗衣服吧,而且我的衣服也不夠天天換洗的,所以那時但凡有同學去了網吧不承認,便有人湊上去像警犬似的一頓聞,最終得出結論,而且我那一落千丈的成績和白天的精神狀態,也都盡收在老師的眼底,所有的任課老師基本都在我睡覺時候叫醒我,但是一個一晚未合眼的人你不能指望著他能夠精神飽滿,認真聽講,不過可以看出那時我的老師們都是認真負責的,老孫作為我的班主任,更不能坐視不理,聽之任之,屢次苦口婆心勸導我,望我迷途知返,把精力用到學習上,無奈我那時屢教不改,我其實從來沒想到老孫會有這麼大的耐心,按照老孫的性格,用肢體語言交流才是他慣用的方式,但是老孫耐心被我耗盡之後也對我實施肢體語言的教育方式,這都是後話了。
我們班那時作為學校裏的理科重點班,班裏同學成績都不錯,老孫不希望我匹害群之馬影響到全班同學,那時班裏但凡有調皮搗蛋的事老孫總是認為有我參與,但是老孫眼光是存在偏見的,因為那時有些人偽裝的比我好,我以前不抽煙,但是由於到了這個班才跟某些同學學了這個不良嗜好,也開始跟著吞雲吐霧了,並時而相約在上晚自習時跑出去喝酒,雖然這裏麵有我意誌不堅定的因素,但是一個巴掌拍不響,所以不可能班裏隻有一個調皮搗蛋的,其他人都積極向上,至少有那麼一小撮人,充當這班裏的反麵教材,我不否認我是其中的一分子,直到現在我高中同學還記得我在課堂上呼呼大睡的情景,時而拿出來嘲諷我一下。
那時縣城裏馬路掃雪的任務都是分配給各個學校的,每個學校負責一個路段,再由學校分配給各個班,每次下完大雪,就會看到一大群男生拿著工具走上馬路掃雪,我們那時從來不讓女生出來掃雪,總聽見有人說東北的男人大男子主義,但是我們在勞動上還是很照顧女生們的,老孫說性別不同決定社會分工不同,男生就是要在這時候站出來承擔責任,之後便回學校了,為什麼工地上要有監工的,因為沒有人監工大家就不好好幹活,所以通常我們便在老孫走後敷衍了事,但是每次都會因打掃掃不合格,再次返工。
有一次我和我大學同學程仕去南醫大的校園溜達,程仕說:“這裏的宿舍樓是男女混住,真牛逼。”
我不屑說:“我高中的時候我們學校就這樣。”程仕還不信,說我吹牛,我們高二高三住的是混合宿舍,一二三樓住男生,四五六樓住女生,樓的兩側各有樓梯,回宿舍時男女生各走一側,樓管大爺在旁邊監督,樓剛建好,三樓四樓之間並沒有被隔起來,有一次我邊吃東西邊上樓,結果走到四樓,我住在三樓,在我走到對應的那個宿舍的時候,看到對麵宿舍門沒關,就下意識的看一眼,一女生披頭散發坐在下鋪低頭洗腳,我一下子懵了,我急忙忙往樓下跑,並聽到後麵傳來女生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我在之後幾天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擔心學校會調查此事,把我當成色狼,處分我,幸好此事不了了之,之後學校就用鐵欄把三樓四樓之間樓梯隔起來了,但是仍然不乏有人會在柵欄的兩側談情說愛,在快要熄燈時才依依不舍散去,那場景感覺跟探監似的,所以有時候有些東西想阻止是阻止不了的,學校為了防止學生談戀愛,主任經常在下晚自習時帶著保安去操場和女生宿舍樓下抓那些不回宿舍在一起黏糊的學生們,記下所在班級和姓名,告知班主任,有的學生會束手就擒,也有的會逃跑,經常看到有的學生氣喘籲籲跑回宿舍或者被保安追得滿操場跑,那些同學都是隱藏在我們中間的運動健將,不去參見學校運動會可惜了,可見在當時在高中要想談戀愛沒有好體力也是不行的。我還想起當時我們班一男生的趣事,學校當時並沒有給我們在宿舍安裝插座,結果牆上本來安裝插座的位置就留一個洞在那裏,因為當時樓上樓下線路都是通的,所以住在三樓的我們竟然可以從洞裏聽到四樓女生宿舍裏說話的聲音,就像小時候用根繩子把兩紙杯連在一起,一人在一邊說話另一個人可以在另一側聽到,是一個原理,相當一部簡易電話,臨近洞口的那個男生通過這種方式聯係到那個女生宿舍同樣位置的那個女生,於是兩個人經常在睡前溝通交流,經過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感覺情投意合,需要進一步認識一下了,決定見麵,約好時間地址,那個男生雖然提前到達,但是卻躲在一邊,等待那個女孩的出現,當女孩穿著之前約定的衣服到達時,那個男生看到女孩長得太隨心所欲之後,決定逃之夭夭,並再回到宿舍之後把牆上的洞堵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