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樹下,夏老頭蹲坐在露出地麵的根上著納涼,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一個個圓圓的煙圈被風吹散開來。
方氏端著簸箕和三媳婦李氏坐在凳子上撿著豆子,大媳婦羅氏坐在旁邊納著鞋底。
屋子裏悶熱得很,小蝶受不住也搬了凳子坐在院裏納涼。連帶著彩線也一塊搬出來,順帶的打著絡子。一邊聽著娘和嬤嬤,大娘嘮叨著家常。
伴著知了不停歇的叫喚聲,小蝶津津有味的聽著各家的八卦秘事,時間也在不知不覺間流過。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模樣怪嚇人的,身邊還帶著個小子,那哥兒長得倒是俊,就是那眼神有點嚇人,若不是有著縣裏老太爺的文書,憨子還不敢把房子賣給他。”不知道為何,嬤嬤的聲音突然輕了許多,但是隔得很近的小蝶還是聽見了。
似乎是有些忌諱,嬤嬤說著還抬頭看了看籬笆外,見沒人又接著說道:“我聽憨子家的說那個男人長得最是嚇人,他剛來那會,你憨子哥下地去了。聽見有人敲門,憨子家的以為是孩子他爹回來了就趕緊去開門,沒想到門外站著的是個沒臉的黑衣男人,據說權哥兒當時就嚇得哭了,憨子家的也差點就暈了過去。”
“娘,沒這麼誇張吧,若真的這麼嚇人,那縣太老爺還怎麼敢給他開文書來咱們桃源村,更何況他還帶著個小子呢。”李氏有些不信,憨子家的平日裏說話就有些假,凡是從她嘴中說出來的話,十句有九句得掂量掂量。可見其人的可信度。
聽得自己的母親這麼說,小蝶也趕緊的立起了耳朵,深怕漏過一個字,畢竟她在這個村生活了九年,權哥兒他娘的為人也了解,的確是母親說的那種愛說假話愛吹牛的家夥。
在這種生活單調缺乏娛樂設施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了點帶著神秘神色彩的八卦,怎麼著也得聽全了。
“這事可不是憨子家的一個人說的,你們也知道憨子家的那房子是他爹留下的,雖說不是祖產,但是賣給外村人,他們林家總得出來說兩句吧,他二叔和他三叔就去了。你們想他二叔和三叔年紀跟三子他爹差不多,這把年紀了,多少是有些見識的,可是見著人的時候也是嚇壞了。”方氏搖了搖頭,這事村裏很多人都知道,隻不過是這兩天笙哥兒他娘和傑哥兒她娘一直忙著家裏的活計,沒出門才不知道而已。
“不會真有這麼嚇人吧,那以後還是少去村東頭,等會孩子們回來一定要叮囑他們。”聽著連憨子他二叔和三叔都被嚇著了,羅氏還真有些後怕。
李氏也正欲叮囑一旁的小蝶,以後得離著那邊遠點。
“瞎說啥呢,人家畢竟已經搬來咱村子了,以後就是鄉裏鄉親的了,該幫補時咱也得幫補幫補。至於長的嚇人,也不是人家樂意的,更何況人家還帶著個孩子,咱們不幫忙就算了,哪能跟著瞎鬧騰。”一直未說話的夏老頭聽著她們越說越離譜,不由得皺了皺眉。
聽著夏老頭的話,小蝶也覺得爺的話有道理,總不能因為人家長得醜,就歧視人家吧。那這樣也太沒品了。
李氏和羅氏低著頭想了會,也覺得孩子他爺的話有道理,不由得麵色有些微紅,隻得低頭做自個兒的事去了。
“嗯,這倒是咱想得錯了。”方氏將簸箕抬起來簸了幾下,將撿好的豆子倒在石凳子上的麻袋裏,又從一旁的麻袋裏到了些出來撿。
小蝶將手中的絡子打完最後一個結,抬頭看了看日頭,不由得皺了皺眉,不知道爹爹和哥哥們在大舅家怎麼樣了,這幾日日頭都這麼烈,希望他們別中暑了。
將打好的絡子放好,想著幫嬤嬤撿撿豆子,便準備將絡子彩線等收回屋子。
這時一聲讓她討厭的大嗓門響起來了:“喲,爹今天還沒下地呢,那正好,俺和柱子有事找您說呢。”
聽到這個聲音,小蝶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厭惡。家裏她最討厭的就是這又懶又醜的胖婆娘了,好吃懶做不說,還嘴特別賤。
每次她出現準沒好事。不知道這次又想借著什麼芝麻破事鬧騰了。
果然,抬頭就見著穿著一身簇新的圓領紅花的藍底子夾衣的胖胖的女人走了進來,在她旁邊還站著個黝黑的大漢,那是二伯夏二柱。
她倆一進來,氣氛就變了許多,原本還在嘮叨著家常的幾人也停了下來。
她一進來就隻是掃了一眼其他人,就不再管。連方氏也不肯叫一聲。
“不是去你娘家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像是已經習慣了她這種沒禮貌的舉止,方氏也隻抬頭看了一眼郭氏,便低頭繼續撿著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