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
砰訇一串混亂的悶響。
豆大的雨滴劈裏啪啦打在屋頂上,彙成一柱水線,沿著飛簷急速地下落。原本幹燥的地麵,一下子就濕透了。
寬敞的客廳裏,方形檀木桌,麵對麵坐著兩個人。
一個蒙著麵紗,一個端著陶碗。陶碗裏麵是上好的牛奶。
“師父,這次這麼急?殺誰?”
“是的。黃石鎮,周扒皮。”
“給多少銀子?”
“十兩。”
“師父!這麼急,要我破例,還給這麼少?”
“恩。”
“什麼恩?師父!少就算了!每次的一半還要寄存在你那!等我不幹殺手這行了,你才一起取出來給我啊!”
“夠你生活、買牛奶和付房租就可以了。”
老狼頓了頓,補充說:“還有,我給你存的錢,是你以後養老的保障!我可是你最好的錢莊……”
額上爬過三條黑線,還養老的說,我才二十二歲唉。
此時的冷月真想揭開師父的麵紗,看看裏麵究竟是一張真誠的臉,還是一張假裝真誠的臉。
“什麼時候?”
“後天周三,他會出現在去文昌廟的路上。我想你那天有空,是吧?”
“是的,有空。”
冷月說完,白皙的手腕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將陶碗裏的牛奶一飲而盡…
——
從遠處看,文昌廟就像一座豪華的宮殿。
這塊老百姓也可以自由出入的佛門淨地,真算是周扒皮對黃石鎮最大的貢獻。
他早年也是窮的叮當響,靠販鹽出道,沒過幾年就富可敵國。
不過他為人吝嗇,錙銖必較,所以才被人冠以“扒皮”之稱。但聽說他另一麵做事謹慎,從來不留下什麼把柄,也沒有什麼仇家。
不知道這次要買他命的人是誰?
不過殺他才十兩銀子,誰都出得起:尋常人家省個兩三年也有這點積蓄。這點錢買周扒皮的命,似乎有點便宜?
唉,誰知道師父拿了多少回扣?我又不是傻子。
冷月吐了吐舌頭。
可誰讓自己一身本事都是師父教的?孝敬他老人家也是理所應當。
輕撩了下短劉海,冷月的視線停留在了遠處緩緩而來的豪華馬車。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這一批出行隨從的一年工資就夠我喝一輩子牛奶了吧。冷月心裏這麼想著,卻並無絲毫的妒忌。
她淡淡地取出水囊,裏麵是純正的牛奶。
動手前,喝一下。
冷月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
不僅僅是解渴。
對她來說,十幾年如一日的艱苦訓練,使牛奶成了她肌體迅速成長的最佳伴侶。
——
周扒皮的豪華馬車不急不慢地前行,後麵緊跟著十幾個佩劍隨從。再往後還落單了一個白衣男子。
十幾個佩劍隨從,小聲地八卦著:
“你說憑什麼我們在外麵跟著,龍五這小子卻在馬車裏坐著?”
“誰讓他得寵呢!”
“得寵能保命嗎?貼身保鏢應該是真正能保護性命的人,不是得寵的!”
“就是就是!他武功很厲害嗎?”
“要論武功最高,還不是瀟瀟…”
……
說到瀟瀟的時候,他們都停下腳步,一起回頭看。
隻見這個男子身段飄逸,手執白扇,閑庭信步。不過看似漫不經心,卻與前方不遠的馬車始終保持一定距離,一看便知是輕功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