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大軍凱旋次日,禮部工部同時上書譴責戶部“管理不當致使國庫虧空嚴重影響了外交與水利建設”;戶部腦滿腸肥的中年文官們大聲喊冤,狀告兵部“西征將領故意拖慢行軍速度浪費大量金錢與物資”;兵部魁梧暴躁的將領們不甘示弱,叫嚷明明是吏部“對西征將領任命有誤,對軍隊管理亦產生諸多不利影響”;吏部的白胡子老文臣們冷哼一聲,揮毫洋洋灑灑上書萬字奏折,列舉刑部多件“對有罪官員裁判不公,使得罪人趁機重回官場擾亂朝廷”之事;永遠麵色陰鬱慘白、被世人畏懼稱之為“鬼差”的刑部眾官單薄的眼皮一掀,嗤道:“關於釋放那幾名罪臣之事,吾等可是奉了二皇子殿下的吩咐!”
至此,六部亂鬥終於上升至黨派之爭,朝廷大亂。
……
神龍國,吏部尚書府中。
不同於一般或風雅或華麗的府邸,吏部尚書府沒有錦簇的百色花團或精細的九曲回廊,有的隻是高大的針葉樹和簡單直接的青磚長廊,粗壯的暗紅色門柱,隸書書寫的黒木門匾,一筆一劃裏滿是一絲不苟的認真,連服侍的仆人丫鬟們都是一臉的嚴肅小心,撲麵而來的嚴謹與沉重感時常讓初次來此的人感到窒息與慌亂,不過當然不包括被唐雲瀚讚為“比本少爺臉皮還厚”的東方墨。
“噗哈哈……有趣,太有趣了,不愧是‘鬼差’,真是隻有閻羅王才知道他們下一步要說什麼做什麼,實在精彩!”
待客廳角落皆擺放了碳盆,故而雖屋外寒風瑟瑟,屋內卻溫暖舒適。廳中央擺放著黑木方桌,桌旁兩人對坐,桌上茶具精致,茶香宜人。
東方墨樂不可支,笑得拿著茶杯的手止不住地抖抖索索,激起杯中清茶層層漣漪。
唐雲瀚盯著東方墨手中顫抖的茶杯,有些擔心對方失手摔了杯子——茶杯隻是精致的翡翠玉杯,不過昂貴而已,但兩人身下坐著的可是用影塵國北部雪山才有的珍稀雪狐的皮毛製作的毛墊,世上也沒有幾件,可不是區區“昂貴”二字可以形容的!若是被灑了茶水,自己當真要欲哭無淚了。
東方墨餘光撇到唐雲瀚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的模樣,終於覺得逗弄得差不多了,於是輕飄飄放下茶杯,清晰地聽到對麵傳來如釋重負的一聲歎息,忍不住又“哈”地笑出來,換來唐雲瀚緊張的一眼。
“說正事,此次朝堂大亂,小生實在技癢得很。”
唐雲瀚白眼一翻,敢情你在我家端著茶杯抖索了半天,才想起來幹正事?
東方墨現在心情很好,沒有理會唐雲瀚的無理——雖然他從來就沒有禮貌過——除了對待女人,“二皇子現在四麵楚歌、群狼環繞,我們要做的,便是那驚醒狼群一聲哨音,隨後便可欣賞他們被撕咬的慘劇了。”
唐雲瀚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關我屁事”四個字。
東方墨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孺子不可教!真是被逍遙傳染了榆木腦袋!”
奇怪的是,明明五人中看起來最笨的是紀子文,世上絕大多數人也時常歎息護國大將軍紀獷戎馬半生戰無不勝,卻生了個有勇無謀的蠢兒子,但此時東方墨說莫逍遙才是“榆木腦袋”說得理直氣壯,唐雲瀚也聽得理所當然。
但這“理所當然”指的是東方墨的後一句的後半段,可不表示唐雲瀚承認自己也是個榆木腦袋。
“要聽哨音,也該那看了這麼多年戲的三皇子出出力,本少爺西征累得很,不幹!”
東方墨略感驚訝地挑了挑眉,然後似笑非笑地慢悠悠端起茶杯抿了口,又談了些無關痛癢的無聊話便告退了。
對此唐雲瀚隻聳了聳肩,想逼本少爺就範,現在還太早。
……
神龍國,二皇子府中。
“啪!”
已數不清這是近日來段廣之摔碎的第幾個茶杯了,侍候的丫鬟們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現在已經可以麵不改色迅速整理退下。
這一次,沈鴻也無法再保持冷漠的表情,緊皺起眉頭,沒有像往常般寬慰氣得直喘粗氣的段廣之。
“那些該死的‘鬼差’,竟敢陷害本殿下,真是好膽!找死!!”段廣之用力捶了一下桌子,雙眼氣得通紅,忽然猛地抬頭盯住沈鴻,“沈鴻,我要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