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祭(1 / 2)

深秋,黃昏。

妖魔山常年籠罩著一層黑灰色的妖魔之氣,如今更甚,讓人看不清楚山裏的麵貌,如夢如幻。迷離的輪廓看上去如大漠一樣寬廣,如大海一樣深遽,透著滂湃的死亡之氣,剿滅著天地所有的生機。這就是妖魔山,世人眼中死亡之地,生靈的禁區。

妖魔山腳下。佇立著一塊十米長的巨石,石中雕刻著‘妖魔山’三個血紅大字,曆經無數歲月風雨依舊鮮豔耀眼,無盡殺伐之氣幾欲崩裂而出。巨石旁長著一株九葉九色雙生花,一朵未開,一朵盛放,九色嬌豔,妖嬈詭譎。

彌漫妖魔死氣中送來一個少年,他麵如冠玉,雙鬢卻已斑白,如劍的雙眉似無盡的殺伐之力滋養而生,星辰的雙眸收盡人世的冷暖,筆挺的鼻梁寫滿了堅毅和不屈,線條分明的雙唇顯示著冷酷無情,一件古老式樣陳舊的青色長衫披在消瘦清臒的身上,是那樣的落寞和孤單。

這就是趙甲風。

趙甲風在石碑旁停頓下來,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表情,望著石碑上‘妖魔山’三個大字,神色複雜,久久不語,最好目光停留在那朵妖異的花上,彎下身去摘起來。奇花普一入手,便傳來浩瀚的死亡之氣,它本是聚集天地死亡之氣而生,以生靈為養料。

趙甲風感受著洶湧的死亡之氣,任由其吞噬全身,似在跟奇花訴說,又似別有所指,深情而語:“你我本是同類,你又怎麼會害我,你又怎麼能害我?”轉眼間,他的全身變冷,眉布霜,手如冰,死亡之氣消失無形。

趙甲風拖著長長的長衫慢慢消失在古道上,夕陽將他的身影拖得好長好長。

這是一處亂墳崗,雜草叢生,亂石滿布,到處可見不全的屍骸散落在雜草中,以這樣的荒涼來看,這些屍骸暴露在這裏已經有九十個年頭。

趙甲風靜靜的站立在這裏,他已經整整站立了三個鍾頭,不言不語,不哭不笑,隻是癡癡看著這裏,他的麵色似乎沒有了血色。

終於,趙甲風雙膝緩緩跪下去,朝著這些屍骸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找了把生鏽破舊的鐵鏟挖坑將屍骸掩埋。這些屍骸完全沒有完整的,有的沒頭有的沒手,有的甚至隻剩下一個手指。趙甲風始終是那樣的莊重虔誠,他埋葬的是十年前死在南天門手中的至親。

那是十年前就離世,暴露在野地中的至親啊!

大大小小一共三百六十九具屍骸,趙甲風用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來完成,他劃破指甲以鮮血寫下所有人的名字,最後挖了個坑做個墓碑將自己的名字也寫上去。將所有的事情完成,趙甲風全身虛脫昏迷過去。

這樣身體上的折磨他七歲的時候就開始,在妖魔山中生活不是常人難以想象,經常為了一頓飯要潛伏很久,他最高紀錄是在冰天雪地裏潛伏九天九夜等待著外出覓食返巢的魔狼,伺機而動,雷霆搏擊,九死一生才殺死魔狼。

這次昏過去,是因為他精神上的折磨,十年前的事情就像是一個枷鎖,禁錮著他以往的歲月。

趙甲風迷糊醒來,雙眼朦朧中隻見一個白衣女子坐在一旁,多年的生死讓他警惕,急忙翻身一躍而起,做出防備姿態,這才小心的看著麵前的女子。

白衣女子年紀不大,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清風下衣袂飄飄,烏發清揚,仙範十足,丹鳳眼,瓜子臉,瓊鼻朱唇,竟是比深藏在趙甲風心中十五年的她更甚幾分的容顏,渾身更是散發悲天憫人自己又無喜無悲的獨特氣質,神韻無雙,讓人一眼難忘。

趙甲風這是才發現,這白衣女子不是意圖不軌,而是守護自己。白衣女子看著趙甲風,眼中竟流露出濃濃的同情和悲傷,卻是不語。趙甲風整頓心情,轉身離去。

他自幼生活在妖魔山,並不習慣言語,也不喜歡跟人交流。就是這個人守護了自己三天三夜,他也不會開口說聲謝謝。

夜幕降臨,趙甲風輕而易舉的獵殺一隻野兔,熟練的除去內髒起火燒烤,獨自進食。

白衣女子又出現在他身旁,眼中少去了悲傷變得清心寡欲。趙甲風分一半野兔肉給她,她纖手接過,送到嘴邊小口小口吃著,模樣動人。趙甲風雖然早已情根深種見這女子一舉一動也覺得賞心悅目。忽而耳邊傳來一聲豪邁粗獷的笑聲道:“好香的野兔肉!”聲了一名中年漢子就出現在趙甲風身邊,舔舔嘴唇,食指大動,望著架子上的半邊烤肉雙眼放光;“小兄弟,能不能給點老哥吃,我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