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恰逢夏至,微風和煦、陽光正好,曬在人身上都是暖洋洋的。宮門打開,十幾輛不起眼的普通馬車沿著官道緩緩向北駛去。
車軲轆攆在不太平坦的地麵上出咕嚕咕嚕的聲響,馬車內的娃娃剛剛睡醒,抬起肉肉的手揉了揉眼睛,一張白淨的臉睡的紅撲撲,煞是可愛。
她撩起了一席簾角,興奮的向外看去,遠處山峰聳立、翠綠成蔭,一條河彎彎曲曲,河水清澈,潺潺動彈,看著人心情舒暢。
偶有幾隻鳥兒盤旋在馬車頂上,清脆的叫聲更是聽得歡快,娃娃頓時沒了睡意。
這還是鴿子自進宮伊始至今,第一次出宮,興奮的想要尖叫出生。
鴿子往宇文邕的懷裏拱了拱,抱著他的腰身,肉肉的,像隻糯米團子一樣,撒嬌問道:“父皇,我們這是要去何處啊?”
宇文邕摸了摸女兒的頭,眼裏帶著笑,將他往懷裏摟了摟,道:“去柔然。”
鴿子仰著下巴真的看著宇文邕,歪著頭想了想,又問:“為何要去柔然?”
“接你娘親回家。”
鴿子一聽,莫名興奮的坐起了身,抱著宇文邕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問:“真的麼?娘真的願意隨我們回來麼?”
宇文邕堅定的點了點頭,“會的,你娘曾答應你義父為他守孝三年,如今,三年孝期已滿,沒有理由繼續留在柔然了。”
宇文邕早已打定了主意,若是婉瑤不肯隨他回來,那麼,他就棄了這北周江山,與她歸隱田園。
當初司業城大亂,宇文邕與宇文憲合力誅殺了宇文護,在蘭陵王趕到之前,了信號,召回宇文直與尉遲迥迅撤離。
蘭陵王卻乘勝追擊,連敗宇文邕幾場,以至他元氣大傷,隻得班師回朝,等待時機再次進攻。
回了長安後,一邊著手清除宇文護餘黨,一麵差人尋找婉瑤下落,那些個沒日沒夜的忙碌,不知是為了麻痹自己,還是不願意相信事實,不願意相信,再一次,婉瑤離他而去。
見他日漸消瘦,身子骨更是越來越差,經常暈厥嘔血,鴿子急的直哭,承認自己做了錯事,派人將馮姬亂棍打死,扔去了亂葬崗,宇文邕卻沒半點怪她,馮姬,咎由自取。可是見了鴿子那般心狠手辣,宇文邕卻是打心眼裏的心疼,該是躲在父母羽翼下,歡快長大的孩子,卻被逼迫到這般田地,他承認,是自己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幾個月後,知曉婉瑤帶著沈格然的屍回了柔然後,宇文邕將朝中事務大交由給宇文憲,連夜馬不停蹄的趕了去。
可是,任憑他如何勸,婉瑤硬是不肯隨他回來,哪怕,他許她後宮桂冠、半壁江山,婉瑤都不曾動心。
是啊,婉瑤又怎會動心?她一生追求,不過是個安穩的居所而已,與世無爭,回了皇宮,等於又是進了牢籠,哪怕,權傾下又能如何?
她不想要,至始至終都不想要。
宇文邕急火攻心、舊傷複,在柔然養病整整兩月之久,婉瑤每日裏對他依舊冷冷淡淡,不曾有半分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