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林鈺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必要了,自歎了口氣,點點頭離開了。說真的,囚車附近的味道可不算好聞,不管陸平之以前有多俊朗非凡,氣宇軒昂,此時看著都十分傷眼睛,也幸虧不是夏天,不然那樣子恐怕更糟糕。
然而心裏還是有些感慨的,青青看著林鈺進來的時候心情不算很開朗,還以為陸平之或者林老夫人說了什麼不好聽的,林鈺在生悶氣,忙開解她道,“就算那些不是人的說了什麼不好聽的,你也別生氣,反正以後他們也會滾得遠遠的,再礙不著我們眼了。”
如果是別的緣由被流放,陸家或許還有起複的那一天,然而牽扯到叛逆奪位,這樣的罪行,隻要宇文器還在位子上的一天,甚至宇文器這一脈的人還在皇位上,陸家就斷然沒有可能翻身機會。所以也無怪林老夫人和陸平之都是一股絕望的味道,流放的痛苦辛勞不說,地位落差日子艱苦不說,至少一百年內,整個家族基本上都沒有了未來,想到這麼黑暗的前程,誰能不絕望。
林鈺有時候也覺得這樣的結果,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殘酷一些,毀掉一個人和毀掉包括那個人在內的家族到底哪個更慘烈些,不言而喻。隻是短短的兩年半時間,之前那麼高大的鎮遠侯府轟然倒塌,都不用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世事轉換,流年飛奔,滄海桑田,不過如此。
她在其中,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角色,更接近打了一回醬油,說起來主力,就算是牛叉的逆天的殷素素也不過是利用著整個政局大勢然後順勢而為。說起來殷素素,她看一眼小酒館不遠處停著的一輛樸素的馬車。
今天陸家全員啟程,踏上流放之旅,殷素素雖然那麼忙,到底還是親自來了,隻是人沒有露麵,就像是那年陸平之再次成親,張婉兒十裏紅妝,陸府派人夾道相應,那般盛況時候,殷素素也親自目睹了一切一樣,她果然不會放棄這種機會。
林鈺到現在也摸不清,當初年少時候殷素素對陸平之有沒有好感,但是怨恨肯定是有的,結發為夫妻,應是兩不離的,何況當日陸家的做法,自己都覺著屈辱,殷素素這種高傲的人怎麼可能坦然接受呢?或許,也和自己一樣,總要看著他們過得不好,才能心安,隻是林鈺更多為了無辜夭折的林若玉,殷素素卻是為了自己。
林鈺是真的覺得陸平之是不配幸福,不配憤怒的,如果這樣的渣男賤女還能得個好報,那老天也太不長眼,很多時候,看著那些人在囂張,不是不報,隻是報應來得太晚,林鈺可以肯定,就算沒有殷素素,沒有她這個推手,沒有當時的政治局勢讓他們借力,十年後,這兩個人也不會過得幸福。
可惜,林若玉死的太早,不然或許還真能看到這一幕呢,隻是林若玉死了,成就了她。
林鈺抬頭,天空陰沉沉的,已經開始下雨,雨滴灰色的地麵上暈開了一層層泥土,更深沉了顏色。
青青沒有她這樣的感慨,看著雨簾,有些煩惱,“我們出門的時候可沒帶傘,難道要冒雨出去嗎,還是等一會看看會不會停雨?”
為了景色好,這座小酒館建在半山上,隻有石台階和下麵相連,馬車也開不過來,她們又沒有帶傘,看著外麵雨越下越大,青青的煩惱可以想象。如果冒雨,青青自己還好,但是她擔心林鈺的身體,那年林鈺就是受了冷雨的激,加上受了氣等等原因,才病的幾乎死掉。因為留下了如此深重的陰影,即使林鈺此後身體已經好起來,她還是特別擔心林鈺會淋著雨。
不過她也不用太擔心,此時已經有個一身白衣的俊秀非常的年輕人打著傘拾級而上,他有一頭霜雪一樣白的頭發,風一吹,銀色發絲飄揚,因著雨中朦朧的柔化,連那雙清澈如黑水晶的眼瞳也多了幾分迷離虛幻,真個仿佛神仙降臨凡間,美的不真實,他身前身後的幾個人完全不敢大聲吸氣,生怕自己一個大氣把這幻象給吹跑了。
青青還在抱怨著自己沒帶傘考慮不周到,又擔心受涼什麼的,林鈺卻似乎察覺了什麼,站起身來,走到了酒館青竹門前,風把酒館的簾子吹開,林鈺抬眼時候,正好和那人打了個照麵。
“你知道我來了?”白緋若看著她溫潤的眼瞳,神情裏麵無限溫柔。
“我知道。”林鈺微笑,話雖然短,柔情亦然。
正往這邊走的青青一時有些鬱悶,自己是該往前走,還是該後退,那兩人之間的感覺好像就是傳說中的一切盡在不言中?隻是看那柔情的氛圍,她真是有些微妙的不爽,就好像自己的女兒就要被某個臭小子拐走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