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鳳床上,紅緞被上金色龍鳳在燭光下閃閃發光,我梳洗完畢,側躺於其間,胳膊下壓著雙層的軟枕,紅珠正在給我梳發,一下一下。
我撅嘴,鼓氣,一個臉撐成包子狀。
生氣,真是生氣。至少我覺得自各兒是生氣的,可仔細想想,卻又不知究竟應該氣在何處。石擎天既為敵國之王,有話不對我說,簡直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而就算他查我的底,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還是我教他的,教出徒弟死了師父,這更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我能將他怎樣?
但,就是氣!連胸口也鼓起,隻是找不出被他算計卻如此火大的理由,或許友情這東西亦屬於不可理喻的範疇,前生我沒什麼友人,今世他石擎天為我所珍惜,便不應當如此對我,我何時無能到夫妻之間的事也要靠外人操心的地步了?失算事小丟麵子事大,到頭我也是個女子,要麵子的女子……
“小姐,林揚羽那奸細已睡了。”紅珠悉悉索索地說著,話中有話。
“你想知道什麼?”緩緩吐出口中的空氣,我將神智撤回來應付紅珠。
“北陵這個什麼禦天王……對小姐你倒真是情深意重啊!”
我赫然轉頭,之間紅珠小臉上閃閃發光,是羨慕無匹的表情,全然看不出幾個時辰之前打算要在石擎天身上開幾個洞的意圖是來自於她。
“他將你打翻在地,你卻誇他?”我笑著,眯起眼上下打量。紅珠臉一紅,擺手道:“不是誇他。隻是他若不說,連我也不知小姐和陛下原來還不是夫妻。小姐不覺得怪異嗎?既然成婚,有的事總應該……”
對話再下去便是奇怪的方向,原沒有想過有泄漏的一日,如今看來,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在這個年代便是很大的問題。若是在現代,有愛無性也可以其樂融融做夫妻,這時節卻不成,婚配之後便要繁衍後代,時間再長一些,便是無人知曉,我恐怕也要混不過去。
生個娃便是婚姻的主要目標之一,若我一直留著這守宮砂,卻要打從哪裏生得出來?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我自有定奪!”
縱然我這樣說,紅珠仍以擔心的目光看我,不久卻又閃爍起來,道:“小姐,這話是大不敬,可現下就我同小姐二人,你隻當聽聽就罷!”
她腆著一張臉過來,我不好說我不聽,便勾勾手指,讓她想說就說。
紅珠嘻嘻笑著湊到我耳邊:“那石擎天,到真是個男子漢!我們這陛下雖然俊秀非凡,才情過人,可總覺得做事磨嘰得很,平時也總是客套……紅珠不像小姐,口齒伶俐,所以也說不好究竟如何。隻是覺得陛下有時倒像大小姐,什麼都有些假假的!雖然最近和小姐在一起時好得多,可要比石擎天,那卻是差得遠!小姐……”紅珠嘿嘿奸笑,伸了個手指,指向我的嘴唇,“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人那麼親……”
“呿——”我一發聲,紅珠連忙退到三尺開外,眯眯眼看著我,一臉詭異笑意。
“你且去睡吧!夜深了!”我趕緊把這丫頭差遣遠些,再讓她大嘴巴啦啦亂說,隻怕什麼好的都能說得出來。隻見紅珠抿嘴,作勢要耍賴,但架不住我橫眉冷對,嘰嘰咕咕地退了出去。
總算得我一人,便幹脆把枕頭飛到一邊,躺在床上看著床帳頂。
鼻端幽幽而來的檀香也無法鎮定心頭亂,當著石擎天的麵,我自然要保著臉麵,可私下裏,我哪裏能有如此鎮靜自若?
思及此人說過的那些話,字字句句均是我心頭好。這向往強大的事物,原是天道,便是一群猴子中間那個做猴王的,也是最強的一頭。
人類發展至今,從早先的禪讓製轉為繼承製,父父子子孫孫,以為將王位一代一代延續。然而天道仍是強者勝,所以這些繼任者強悍則罷,一旦處於弱勢,便遭虎視眈眈。技不如人,自然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而南宮軒就個人能力的強大而言,當然比不上石擎天。
這一點,無需紅珠來告訴我,我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隻是我的丈夫,我心動的對象,卻是南宮軒而非石擎天。
下意識地將手放在唇上,輕輕摩挲唇瓣的同時,將這兩個男子對我的親吻作出比較。石擎天的吻,全然不比南宮軒的柔和,憐香惜玉是沒有的,當然,我也不算香和玉,可他真是迅若風暴,整個兒台風一般襲擊過來,仿佛隻是一吻,就要在我身上打下他石擎天的烙印一般。
那種熾熱燃燒一般的溫度,是南宮軒所沒有的。
我越想越莫名煩亂,幹脆手腳並用在床上做劃水姿態。
夜更深,南宮軒不知為何沒有回來,我估他大約是同韓蕭喝得醉倒,加之自己心中事多,到也不得閑理他。想著想著,稀裏糊塗便一歪頭睡了過去。
這一睡,再醒過來時,卻發覺有人正在脫我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