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被幾個老嬤嬤按住了身子,侯府如今的正夫人傅雨濃身邊的侍女扶柳正要揚著蓄了長長指甲的手往她臉上揮去,聽得一聲大喝,“誰敢教訓我的貼身婢女?”
扶柳一驚,院子裏的眾人都看向站在門口的侯府大小姐,見她渾身散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蒼白的臉蛋上掛著冷笑,披著價值千金的白狐裘,發鬢上不過一個玉簪,一隻步搖,越發顯得她纖細柔弱。
傅雨濃年已過三十,保養得很好,仍是風韻猶存。上著著大紅遍地金羅對襟衫,下著金枝線葉紗綠百花裙,搭了個羊皮金滾邊大紅焦布比甲,更墜了金皮荷包,身上環佩叮咚,鬢上珠翠滿頭,打扮得甚是富麗堂皇。
眼睛一眯,見洛靜安身上那件罕見的狐裘,不由暗自啐道,簡素素那死鬼果然給洛靜安留了不少壓箱底的嫁妝,假笑道,“靜安啊,我是一片好意,見這婆子私下從小門請了不知哪裏的大夫來,怕誤了你的身子,偏著這紅袖攔著死活不讓娘我進去看你,我如何能不心急呢?”說罷,她還拿帕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淚水。
洛靜安心中不屑一哼,之前聽那兩位丫鬟的敘述,她就知道這位繼夫人是慣會妝模作樣,私下總克扣如意苑的東西,低眉斂目道,“母親,平日裏我身子不適,全靠這兩位丫鬟照顧,何況今日我忽犯了暈厥之症,派奶娘去尋你要府裏的牌子去請太醫,聽奶娘說您貴人事忙,不得空,隻好又讓奶娘出去尋可靠的大夫來給我瞧瞧。又怕您來看我,沾了病氣,那就是女兒的大不孝了,故命她們守在門口,怕您無意間進來傷了身子。”說完,還捂住嘴咳了咳兩聲。
她這話說的有水平,如意苑私自請大夫是因為您當家主母太忙,忙得連給嫡長女請個大夫都沒時間,不讓您進屋那是怕過了病氣,這多孝順,當下傅雨濃臉一青,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她的名聲可就完了。
綠墨和紅袖忙掙開那幾位老嬤嬤跑上前一左一右攙住她,綠墨急道,“小姐,你的身子可吹不得風,咱們還是進屋吧。”
院子裏的一幹人等都看到洛靜安臉色煞白煞白的,一副快病死的摸樣,又見她搖搖頭說道,“無妨,今日母親來了,我該上前請安才是。”說著,就下了遊廊的台階,上前要給傅雨濃請安。
傅雨濃見她真是病得不輕,急急後退,遠著洛靜安說道,“大小姐就不要給我請安了,還是養好了身子再說吧,看來是一場誤會,那就把大小姐的奶娘鬆開,扶柳,記得馬上拿咱們府上的名帖去請太醫,萬萬不能誤了大小姐的身子。”又補了一句,“那靜安你趕緊回屋歇著,為娘就先走了。”
洛靜安睫毛微閃,似是很感動的樣子,照著以前拍古裝劇的經驗行了個禮,道,“那就恭送娘親了。”她見傅雨濃和一堆丫鬟婆子就要轉身出門,忽的補了一句,“娘身邊的那位叫扶柳的丫鬟,可真是人如其名,不僅長得秀氣,人也窈窕,那水蔥似的指甲,柳枝似的纖腰,看得女兒好生羨慕,也隻有在夫人身邊才得調教出這樣的好女子,想來以後這扶柳也是個有造化的。”說完,轉身在綠墨和紅袖的攙扶下進了房。
傅雨濃被她這話一驚,看著這身邊的侍女扶柳果然已經出落出來了,又思及家裏的那位侯爺可是個花花腸子,丹鳳眼微微一挑,不耐煩地推開了扶柳,讓另一位叫銀紅的侍女攙著自己,扶柳愣在原地,委屈地看了夫人的背影一眼,咬了咬唇,心道一定要重得到夫人歡心,才能被老爺寵幸,繼而成為侯府的姨娘。她這廂握了握手,忙忙邁著小碎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