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貴客來訪(1 / 2)

秦國都城,櫟陽。

大雪紛飛,覆蓋了整座城池。

城南一處無名的山坡上建有一竹舍,此地地勢高遠,由此眺望,整座櫟陽城一覽無餘。

三裏之城,五裏之廓。

櫟陽城作為秦國的國都,坐落於渭水之北,城廓雖小,卻是重要的軍事要塞。

日已西沉,餘暉灑滿全城,似撒上了一層金粉,熠熠生輝。

竹舍前,一道白色的清影於白雪紛飛中持劍狂舞,柔美動人的身姿,絲毫不拖泥帶水,瀟灑利落。看似柔緩的劍招卻處處透著強韌的劍氣,所到之處虎虎生風,激起滿天的雪花飛舞。

“丫頭,快去生火造飯,稍候有貴客到訪。”竹舍中傳來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

百裏玄奇收了劍勢,回劍入鞘。回首往山下的城廓望了一眼,如今的櫟陽已沒有了昔日的輝煌,蕭瑟而冷清,這一切皆是戰爭之禍。

她感歎地搖了搖頭,邁步走入竹舍。

竹舍內,祖父百裏遙正坐於書案前,占卜問卦。祖父年歲已高,白發染鬢,眉須也皆花白,然而明亮幽深的目光仍然透射著智慧而清奇的光芒,讓人油然而生一股崇敬之意。

祖父甚少占卜,但每卦皆準無誤。她很好奇這大雪彌漫的天,誰會登臨荒山野嶺?

她將寶劍置於架上,湊到祖父跟前,俏皮地笑道:“爺爺,您這回不會算差了吧?”

百裏遙沒好氣地輕瞪了她一眼,他這個孫女自幼跟隨墨子學派的創始人墨翟修行,是墨子所收的關門弟子,處事特立獨行,頗具男兒心性。冷靜沉穩的性子皆是在墨家苦修時練就,偶爾才會露出同齡女子該有的俏皮和淘氣,他故作生氣道:“死丫頭,敢質疑爺爺的占卜之術?爺爺不妨與你打個賭,若是酉時三刻有貴客臨門,你須為貴客撫琴一曲,如何?”

玄奇抿嘴輕笑,未料到爺爺如此頑童心性,竟與她打賭,她清亮的眸光微轉,狡黠地笑道:“那若是沒有貴客呢?”

“那爺爺就將這卷《鬼穀子》贈送於你。”百裏遙隨手拿起書案邊的一卷竹簡,竹簡上赫然刻著“鬼穀子”三個大字。

因祖父乃是鬼穀子先生的門徒,玄奇年幼時曾寄居於鬼穀山一段時日,與鬼穀子相熟甚深,奉其為師祖。她深知鬼穀子先生的大作存在於世間的隻有寥寥數冊,皆由他最為得意的門生保管。祖父肯將它贈送於她,便是對她的肯定,然而她早就趁著祖父不察之時,偷偷翻閱了數遍,將其默記於心

“我早就熟記於心,還要它作甚?”她小聲地嘀咕。

百裏遙還是聽到了她的話語,不由地輕斥:“你這丫頭……”她偷偷翻閱書簡之事,他何嚐不知?隻是不識破罷了。

玄奇怕爺爺怪罪,嬉笑著忙改口道:“也罷,就應了這個賭,看看爺爺的占卜之術到底準是不準。”

圍上粗布圍裙,開始切菜造飯,她的動作嫻熟,有板有眼,此等瑣事於她而言習以為常。墨者講究苦修,提倡弟子自給自足,所以她自幼便習得如何自力更生。

做罷一頓飯,恰好酉時三刻,平日裏隻有祖孫倆用食,一菜一湯再加兩塊烙餅足以,如今有貴客臨門,她又特意多做了兩個菜,多烙了三塊餅。心中雖好奇,但她相信爺爺的占卜不會有錯,她已經開始期待這位神秘的訪客。

“咚咚咚”竹舍外的敲門聲如期而至,玄奇快步飄出夥房,朝得意含笑的爺爺扮了個鬼臉,便前去開門迎客。

“吱嘎”竹門應聲開啟,迎麵而來一隻碩大的拳頭,隻差離她的鼻尖一寸之地,那拳頭匆促地收了回去。

“得罪了。”淳厚的嗓音響起,玄奇輕皺了下眉頭,真是個冒失鬼,敲門差點就敲到主人鼻子上。

抬頭看向來人,正好對上對方好奇的審視目光,她沒有回避,細細地打量著來人。此人相貌敦厚,唇瓣厚實,眼睛細長,年紀應該在三十歲上下,剛毅的麵部輪廓透著厚重和從容。他身上披了件黑色的鬥篷,上麵還沾染著一層厚厚的雪花,腳下泥濘,應是剛剛從山下而來。他的身旁跟著一名佩劍的男子,與他保持著距離,尊卑之分立見端倪。

那黑篷男子也細細地打量著她,清麗的容顏,沒有嬌柔媚態,緊身的布衣裝束清爽利落,英氣之中又不時透著嫵媚和純真。隻一眼,就讓人眼前一亮,心生舒暢之意。

兩人相互打量著,誰也沒有言語,倒是竹舍中傳來百裏遙的聲音:“玄奇,貴客到訪,怎麼不請進來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