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簾大聲咆哮,緊緊的抱住天蓬,眼眶已是發紅。
天蓬漸漸終於平息了下來,卻一下推開了卷簾。
天蓬看著卷簾笑了起來,突然一把拉住卷簾指著自己說道∶“你看看我的樣子,我還活著嗎?”又指著卷簾道∶“你以為你還活著嗎?”
天蓬一下推開卷簾。
卷簾跌倒在了地上,像是失去了所有氣力了。
天蓬還活著嗎?自己還活著嗎?他們還活著嗎?
有些人活著,但其實早已死去。
卷簾早已不敢想生死這個問題。
偶然間在午夜中想起從前,年少的他何時會想過以後自己會變成這樣,歲月改變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偶然回憶從前,就連空氣都傷感。
卷簾一下子大笑了起來。
這還不夠好笑嗎?
這人生還不是一場笑話嗎?
天庭第一美男子天蓬是一頭豬,而那個滿懷夢想的他,到底什麼時候死去了,他連這個都忘記了。
他記得什麼?
那個滿是自信,覺得自己偉大無比,欲與天公試比高,相當天庭大元帥的他?
還是那個到處碰壁,最後麻木的活著,為王母娘娘倒了五百年洗腳水的他?
或者是如今躲在高老莊像條可憐蟲般苟且偷生的他?
他不知道,他簡直連想都不敢想。
可為什麼卷簾還要問什麼該死的活著!
他當他們還是當年的他們嗎?
當年那少年,憧憬著未來和變幻,都以為自己很偉大,年少不經事的臉頰,比天界的白雲還幹淨。
天蓬不再看卷簾,說道∶“在地獄裏活著,首先得把自己變成鬼。我卻已經到了連變成鬼的資格都沒有的程度了,你瞧我僅僅是可笑的一頭豬,可這頭豬也會想阿月,也會向往幸福,不是我想死,我隻是被這世界逼著去死,除了他,我還能依仗誰?錯過這次機會,我想我真的要生不如死了,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我會讓他們看到,即使一頭豬,也是會轟轟烈烈的!”
天蓬大吼一聲,猛然朝屏障撞去,頭破血流,一次又一次。
風在呼嘯,血在飄。
卷簾的眼淚落了下來,他不敢看,怎敢看,哪忍看!
他能做什麼?
他什麼都做不到!
隻是突然跳了起來,轉身就跑!
聲嘶力竭的是他悲嗆的呐喊。
是那樣的無奈。
“對不起,我已沒力氣去鬥爭了,我要活著,我要活下去,哪怕變成鬼,哪怕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必須活下去。”
生活隻有苟且,從來沒有詩和遠方。
那詩那遠方,是少年時他們的專屬,那時他們的臉比詩還幹淨,他們的向往比遠方還遙遠。
現在,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
…
唐三藏像個瘋子般對著孫悟空的屍體大笑。
他在笑什麼?
他不知道。
他隻是覺得連大笑都悲傷。
可他還是笑,他除了笑還能做什麼?
他不過是在笑自己。
結束吧,就這樣結束吧。
什麼修三十三萬年禪的金蟬子,不過是一個長達三十三萬年的笑話。
看看這滿天神佛,他們在冷笑一直冷笑。
而自己呢?
就像那被抓住的蜻蜓,早被繩索係住,自己卻可笑的在用力撲騰著翅膀,以為能飛向自由的藍天,哪知道繩索的那一頭其實早被抓住,隻要用力一拉,自己必定會掉落於塵埃中,這一切早已注定。
唐三藏笑得就像個傻子。
唐三藏終於心甘情願當個傻子。
…
…
奇怪的是。
孫悟空雖然死了,但滿天神佛的表情沒有絲毫鬆懈,反而更加凝重。
如來道∶“準備好了嗎?他要回來了,盡管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