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澄正想著心事,心思浮躁之下,倒也沒有在意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任由祁承澤牽著手,帶進了房間。
直到在房間坐下,她才抬起頭來,斟酌地說道:“我剛才看到我叔叔了。”
“嗯。”祁承澤拖了把椅子,在路澄對麵坐下,膝蓋低著她的膝蓋,一手仍舊握住路澄的手,“要不要我去把他找出來?”
把他找出來?
路澄一怔,看著祁承澤發呆。
其實,剛才如果她馬上下車,還是能追上行走緩慢的路淼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當時卻猶豫了。
前世、今生,她曾無數次想過,要把路淼抓回來,讓他跪在父母墓前懺悔。
她的父母,對路淼,算是仁至義盡了。路淼沒有能力,能在H市這樣的城市擁有自己的別墅,擁有一份體麵並且報酬不錯的工作,完全是路翰夫妻在養著他。
路翰仁善,鄧穀藍明理,簡直是把路淼當另一個兒子般養著,不止養他一個人,還養了他全家。
可他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反而選擇父母離世,眾人為之忙碌時,偷偷跑了。
時機倒是選得不錯,那個時候,路家也沒人會有餘力追究這件事情了,正好方便他順利離境。
可他這樣,太忘恩負義了!
路澄心裏其實一直恨他,隻是如今生活慢慢平順,已經很少想起他了。卻沒想到這個時候能看到他。
可看到了,她卻躊躇不前了。
“他,看起來很落魄……”路澄輕聲說道,回想著剛才見到的路淼,“穿著很邋遢,留著長發,就好像路邊尋常的流浪漢,可我隻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路澄想,如果現在路淼過得很好,用偷來的錢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她肯定會馬上下車到他麵前怒斥,相反設法拿回不屬於他的錢。
可如今,他反而一個人在米國過著很落魄的生活……
“你,是心軟了?”祁承澤有些猶豫地說道。
“當然不是。”路澄嗤的一笑,白了祁承澤一眼,“不管是什麼原因,路淼落魄是他咎由自取、罪有應得。我隻是怕,我出現在他麵前,正好給他一個機會纏上來。”
路澄看著有些疑惑的祁承澤,重重地歎了口氣:“路淼的性格我大概知道,如今他這樣,要不是被人算計,要不是那個情人反水,反正就是他沒錢了。如果沒有遇上我,他多少怕回家近鄉情怯,心裏對我父母和家人多少有些愧疚,反而會猶豫著不敢回家。但,一旦遇上我,他絕對會抓著我的褲腳,痛哭流涕地懺悔,苦苦哀求我帶他回去在我父母墓前磕頭懺悔,他會代替死去的哥嫂對父母盡孝,如今我爸媽不在了,他作為唯一的兒子,會為父母送終。我會不勝其擾,並且,他會覺得出現轉機,想方設法借錢回國。畢竟,就算被罵被打,也好過在異國他鄉流浪餓肚子。”
祁承澤恍然大悟,情緒好了很多,笑睨了路澄一眼開玩笑:“我還當你心軟了,沒想到妹心似鐵。”
路澄勾唇,斜睨了他一眼:“你現在才知道呀?!可惜,來不及了。”
“也是,賊船上是容易,下可身不由己了。”祁承澤看著表情重新活靈活現的路澄,心癢不已,伸手就把人揉進懷裏,“我還當你心情不好,既然你不在意,那要不要現在去吃飯?”
路澄輕笑了聲:“我就是有些意外,心裏想起很多事情罷了。”前世今生,她為此多了許多磨難,可倘若路淼不逃,就這麼留在路氏集團,如今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她奶奶也或許會更有底氣和她們姐妹來爭家產。畢竟,路湛隻是一個頭腦簡單隻知道享樂的孩子,可路淼不一樣,他是個涉世已深的成年人,嚐過錢權的好處,更加不願放手。
俗話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她實在不能想象,倘若有路淼這個拎不清的拖她後退,她如今還能不能走到今天!
路澄一想,便覺得渾身一驚!難道這也是老天保佑?
鄧家也好,路家也好,似乎風水有問題,都隻讓長子、長女長了智商情商,看看鄧穀青和路淼,都是一路子貨色,她也隻能慶幸外公外婆過世地早,不用再操心。
祁承澤忍不住湊在路澄耳邊親了一口:“要不要,我找人,揍他一頓?”
路澄一怔,隨即笑著搖頭:“不用了。就這樣吧。他初中畢業,英文連ABC都認不全,又好吃懶做,爭強好勝,在這裏無親無故,混不出什麼花樣來,既然他愛錢愛美人,可以為此不顧親友,那就讓他一輩子在異國他鄉落魄吧。我該慶幸,他能一輩子留在米國,再也不能回國。”
前世,她臨死都沒有再見過路淼一次,倘若他能一輩子不回國,就這麼死在米國也不錯。她早就當自己沒有這個叔叔了。
“好。祁承澤笑了笑,揉著路澄往外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第二天,祁承澤忙公事,無奈之餘隻能給路澄留了車子和司機,然後放了她自由行動。路澄自然是去找路遙。
路遙還沒有正式開學,但她已經開始進實驗室幫忙了。今天路澄來,她特意請了一天假。兩人聊天,免不了說到路澄昨天看到的路淼。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那個城市,你如果遇上,還是當作沒看到吧。”路澄微微歎氣,卻是為了自己父母白費的心思。
這個的兄弟,還不如養條狗,至少狗不會卷了你的東西跟人跑,沒事還能看看門。
“嗯,我知道了。姐,你放心,我基本都在學校實驗室,應該不會遇上的。”路遙明白姐姐的意思,她是不想再和這個人有牽扯,既然姐姐說看到的是形同流浪漢的路淼,那麼路氏的錢是追不回來了,既然如此,就當這個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