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綾厭倦地扔掉成堆的情書,再不屑地瞟了一眼她的新同桌——衛醨瑒。他正在一封一封地看情書,看完一封就問是誰的,然後笑盈盈地同那個女生瞎聊了幾句就把信退了,讓她走人。不過,花癡哪有那麼好打發?第二天——不,絕大部分是在當天下午——又再次寫情書……於是乎,下課鈴一響,衛醨瑒的前麵就排起了長龍,等著他一封封地看,一次次地叫女生去他麵前瞎扯…要是有哪個老師不諳世事拖了堂,保準會被女生們仇恨的目光碎屍萬段!
雖然是同桌,但是肖綾和衛醨瑒這幾天沒說一句話,衛醨瑒也沒有感到奇怪的樣子,一直對人笑眯眯的,好像誰都是他家親戚似的。
下午的某一節自習課……
“肖綾,這些年你過得怎樣?”還是他先搭了腔。
“……”
“我聽說我出國後第四天,你爸媽就……”衛醨瑒故弄玄虛。
“嗯?”肖綾跟他裝。
“出車禍,死了……”他隨後便作感概萬分的模樣給肖綾看,肖綾從來不吃這套,無論你是真是假,沒有真行動就是虛偽的。
冷淡地應了一個字:“是。”
“不過,你為什麼活了下來?”
“你希望我死嗎?”
“當然不是!隻是很好奇而已……”
“你關於我悲慘的童年很好奇嗎?”肖綾必須把他的真實目的給套出來。
“不是不是!”他有些急了,忙說道,“當時你的父母和你都在一起,過馬路時,一輛大貨車闖紅燈,正好迎麵撞上了你們!你父母都死了,可你沒死!而且,要出事的時候,你父母是把你護在中間的!左邊的爸爸和右邊的媽媽都死了,為什麼在中間的你偏偏沒死!而且還很好的一個人活了下來,上了最好的學院!——雖然還是突然轉學了。”他頓了兩秒,又說,“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肖綾隻給了他一個敷衍的答案:“貨車快要撞上我們時候,爸爸把我推了出去。”可衛醨瑒不信:“你肯定騙我,我當時看了事故的照片和全過程的視頻!最後你是從貨車地下爬出來的!”
“原來你出國後沒少掛念我啊……”
“當然,小時候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可在我出事後,你為什麼不回來照顧我!”肖綾低吼了一聲,把衛醨瑒嚇了一跳,他支支吾吾地說:“我……daddy說……他說,隨便讓一個女孩進家門,會……招來很多麻煩的……”
“僅僅隻是伯伯因為怕麻煩,就讓自己從5歲開始就不得不忍受悲慘的生活,就不得不忍氣吞聲,任人踐踏也要佯裝笑臉以混口不像樣的飯——僅僅隻是因為伯伯怕麻煩。”但這種想法隻在肖綾腦海中一閃而過,時間已經把她磨礪成一個懂得接受命運、不會產生任何對過去的種種有埋怨情緒的人,要是真有什麼情緒的話,那就是感謝上蒼在她絕望的時候派蕭翎來救了她。
深吸一口氣後,肖綾幽幽地說:“原來世交之間的情誼也就這麼點……”她停下來,用水靈靈的雙目對視著衛醨瑒。他沉默不語,沉思良久,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後(他回視肖綾,那雙蒙著一層薄薄的淚水的黑色眼睛不自覺地透出愧疚),對肖綾很是誠懇地說:“對不起,我當時應該多勸勸我父親讓他接納你——”話語立即被肖綾打斷——“不用那麼內疚,我父母的車禍又不是你弄出的。”——“你隻要自行走出我的生活就行了。”
兩個人沉默了。
打破沉寂的是一陣下課鈴……
鈴聲很長,把肖綾掙紮的十一年都給串了起來。下午放學,衛醨瑒30秒收拾東西走人。他一走,肖綾就軟軟地伏在了桌子上,把頭埋進了雙臂裏。一個個人進過她的課桌邊,無一例外地投來疑惑和憐惜的目光。
肖綾感覺教室裏已經沒人的時候,抬起了頭,她的眼眶濕濕的、紅紅的,明顯哭過的樣子。都怪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衛醨瑒!把她快埋葬在記憶最深處的痛給毫不留情地給拽了出來!盡管她經曆了十一年“揠苗助長”般的洗禮,盡管她已經堅強到能在滿身汙垢的時候自己站起來,但是……父母的死亡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做到坦然相對的……
“唉……”肖綾灰常受傷地歎了一口氣——“你竟然哭了!”——一個清脆的男聲響起!
肖綾驚訝,循著聲音的方向,她看到了一個貌似眼熟的人……是誰呢?肖綾努力地在腦殼裏進行地毯式搜索……體育委員……木?還沒想清楚,那人就自動靠過來了。
他問肖綾:“誰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你是誰?”
“嗬!你真健忘,那天下午我們見過麵還說過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