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亮參軍時，名冊上就給他畫了一個圈，沒想到這個圈真的起到作用了，他和炳燚進去後，他就被單獨帶到一個小房間，起初他有點害怕，可一會便來了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見了子亮就問道：“聽說，你教過書？”子亮打了個手勢說：“是的。”那人說：“那你以後就和我一起做事吧！”子亮說：“是的大人。”那人笑了笑說：“我可不是什麼大人，和你一樣是被叫來記錄名冊的。”子亮說：“不知如何稱呼您？”那人說：“我姓黃，你叫我‘黃老頭’就好了。”子亮有點不解說：“您看起來比我年長不了多少，怎能稱您老頭呢？”那人笑了笑說：“因為他們總覺得我說話像個老人，所以都這麼叫我——你叫什麼？”子亮說：“我姓趙，叫子亮，是伏羌人。”黃老頭點了點頭說：“這裏就是我們辦公的地方。”子亮說：“那我要做些什麼呢？”黃老頭說：“我們就是把征兵記錄官給我們的名冊，劃區域分開記錄入冊，再將前線帶來的死亡名單在記錄冊上劃去，並將戰士死亡的名單按區域劃分開記錄就可以了。”子亮說：“這事也挺簡單的。”黃老頭說：“起初我一個人就夠了，但現在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名冊要記錄，我一個人根本就忙不開。”子亮看了看桌上厚厚一摞冊子說：“這些都是積攢下來的嗎？”黃老頭歎息著說：“這都是些前線發來的！”子亮突然感覺後背一涼，他說：“竟有這麼多！”黃老頭說：“我們趕緊開始吧！切記，名字和地方一個字都不能記錯。”子亮慎重的說：“我知道了。”
子亮每天看著這麼多前線送來的名單，心情十分沉重，每打開一張他都膽戰心驚的，就怕看到子明他們三個人的名字，每記錄完一張似乎都是煎熬。
一天，子亮看到一個“趙”字，他便腿軟了，他根本不敢再看下去，黃老頭見他一頭冷汗便說道：“子亮，你怎麼了？”子亮吞了口口水說：“黃先生，你幫我看看這張名單。”黃老頭說：“有什麼問題嗎？”子亮有點顫抖的說：“你幫我看一下裏麵有個姓趙的，他叫什麼名字。”黃老頭看了一會說：“叫虎子。”子亮迫切的問道：“哪裏人氏？”黃老頭已然感覺不對勁了，他輕生說：“伏羌人。”子亮突然覺得心口一悶便暈過去了，黃老頭嚇壞了，心想肯定是見到親人的名字了，他感覺到門口通知了官兵，不一會，郎中就來了，郎中給子亮紮了針，他立馬就醒過來了，見他醒了，黃老頭就說：“你怎麼突然就暈了，是不是剛才那個人是你家裏人？”子亮說：“他是我表舅。”黃老頭說：“我知道你心裏難過，但你要往開了想啊！”子亮說：“嗯，我沒事了，我們接著開始吧！”黃老頭看他已然是力不從心了，就說：“你去記錄新兵冊吧！”可子亮一直都想在第一時間知道子明他們三個的消息，就怕自己錯過了，他說：“沒事，你那個冊子我記不來。”黃老頭知道他的意思，就說：“你要是看不下去了，我們隨時都可以換。”子亮仔細的看著名單說：“好，沒問題！”黃老頭坐下，拿著筆突然手就顫抖起來了，子亮急忙問道：“黃先生，你怎麼啦？”黃老頭將筆放下歎息著說：“唉！你來之前，我就看到了我家裏人的姓名在死亡冊上。”子亮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片刻後他說：“唉！這個工作真的太考驗人了。”黃老頭說：“是啊！我起初一個人的時候，和你現在一樣，盯著前線名單找啊找，生怕看到家裏人的姓名，可又怕露掉什麼。當我看到他們的姓名時，才發現除了傷心難過，我什麼都做不了。”子亮說：“先生家裏都什麼人去了前線？”黃老頭起身淡然的看著窗外說：“我的兩個兒子，現在都沒了。”說完子亮突然感覺他一下子老了很多，子亮歎息著說：“和你一起共事這麼長的時間，我都不知道在你身上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黃老頭笑著說：“每天你要抹去那麼多的人，他們又何嚐不是和我一樣的心情呢！”子亮說：“先生心胸寬廣，真是令人佩服。”黃老頭說：“不要是這差事，我們都得上前線，說不好我們的名字都已經上榜了。”子亮說：“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