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不算是太忙,暮夕倒是暗地裏把雲家的產業打聽了一些,反正雲大天天神出鬼沒的樣子,指使他把一些秘密賬本之類的弄到手,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樣查下去,沒想到倒是有點意思的,雲大的產業竟多數都是已經有點由盛轉衰的模樣,而且很有意思的,每年幾乎一半的收入都會不翼而飛,至於轉向的是哪裏,賬麵上卻沒有記錄,說是每年都是由大爺親自管的,他人都不會插手什麼。
日子轉暖了幾分,外麵的積雪基本上都全化了,不過周圍的花,還都沒有開,一旁的大樹也隻是發了綠芽,然而卻有種欣欣向榮的感覺,周邊的翠柳也發了綠芽,隻有一點點毛茸茸的嫩綠,看起來卻極為惹人喜愛。
送走了東方易這個瘟神之後,一直在外麵守候的蘭陵走了過來,說是有人前來稟告,好像是大爺回來,讓暮夕她們準備準備前去見麵。
暮夕現在的在整個雲府的威名已經有了,畢竟在外麵的元宵的時候詩名大揚,不管願不願意,卻都得了一個第一佳人的稱號。
整個雲府對於此事的反應卻是極為的安靜,“葵居”她們這裏是向來沒有什麼在乎的,不過雲朝華她們幾個小姐卻安靜的讓人感覺有些詭異,每日裏都是上課或是刺繡,就連一直囂張的雲采薇竟然也不做聲了,乖乖的在自己的院子裏關了禁閉,竟然一下都不出門。
陸姨娘並沒有來過葵居這裏,似乎是當年公主娘親搬出去之後,整個“葵居”便成了姨娘的禁地,沒有大爺的允許,倒是誰也不能入內的,聽說薛姨娘的身子倒是好了不少,雖然還並沒有正式的接過管理後院的權利,但是很多事情都是由陸姨娘稟報之後,再去實行的。
大爺這一段都在宮裏沒有回來,今日回來,便召了暮夕她們過去,其實暮夕也是能夠猜測出他們到底是要想說什麼事情的,便換了衣衫,披了大衣讓蘭陵和半夏陪著趕去了,她放了慕兒小丫頭的假期,除了平日裏做些三餐之外,便被暮夕趕去和隱紫聯絡感情去了。
不過暮夕她們剛剛走到半路上,卻有人來說,大爺突然有事,想必會費些時間,便讓暮夕她們先回去葵居,一會子再讓人來尋。
暮夕也不問什麼事,便直接止住了繼續前往,不過既然出來了也懶得回去,在葵居旁邊便帶著蘭陵和半夏一起陪著,在園子裏晃著隨意走走,整個雲府太大,雖然平日裏也會出門走一走,但是還沒有將所有地方看過一遍,葵居因為雲府後來的改建離中央算是比較遠,也清淨的多。
一時間沒注意,倒漸漸走得有些遠了,還好仍舊披著狐裘大衣,這裏帶著些冬日裏沒有褪去的寒氣,周圍有些冷清,偶爾才能看到幾個丫鬟小廝路過,竟不認識這裏是什麼地方了。
旁邊倒是多些竹子,在這晚冬的時節,卻顯得越發清冷了,遠遠的看到前麵一個有些孤零的院子,暮夕抬眸看了身邊蘭陵一眼,用眼神詢問,便聽蘭陵說道,“是安姨娘的院子,安姨娘常年都住在這裏,說是喜歡這裏的竹林。”
“很清冷的樣子。”暮夕淡淡說了一句,將身上的裘皮裹得緊了些,止住了腳步。
“是,這裏的人不多,以前一直跟在安姨娘身邊的小丫頭這次出了意外,安姨娘也沒有再要人,陸姨娘撥來的幾個丫頭也被隨意打發了回去,隻是幾個以前的老人在一胖服侍著,隻是心思也淡了,不過飲食上倒是不會克扣什麼,安姨娘畢竟是宮裏的人。”蘭陵輕輕的說著。
暮夕點了點頭,想了想,安氏其實也算是個可憐的女人,算算日子大概也活不久了,上次的事情完了之後,她便沒有想再去見這個女人。
不過,這次去看看也好,畢竟自己那“父親”回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自己是要去宮裏了吧,不知道她知道還會有什麼話說。“進去看看吧。”
半夏也聽蘭陵她們提過關於安姨娘的事情,在雲府這麼久自然也知道一些內幕,知道那安氏怕是活不久了,小姐既然發了話,自然也跟著暮夕也走了過去。
院子之中並沒有多少人伺候著,隻有幾個小丫鬟圍成一圈正在無聊的說著話,看到暮夕突然到來,都嚇了一跳,看起來根本沒有想到會有外人會來,聽到蘭陵說是來看安姨娘的,便手忙腳亂的給暮夕帶路。
越是往裏頭走,反而越是冷冷清清的感覺,整個院子裏麵除了一些竹子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小丫頭們將暮夕她們領進了門口,一股微微苦澀的藥味從裏麵傳了出來,暮夕的揉了揉太陽穴,看了身邊的小丫頭一眼,淡淡的說道,“去將窗子都打開吧,門也不用關了,將門簾放下來便好。”
丫鬟有些為難的虎了一跳,不過還是照辦,畢竟暮夕現在在雲府的地位不同,就連二夫人還有小姐她們都避其鋒芒,她一個小丫頭自然不敢多說什麼,將外間的窗子都打開了,然後才對著裏麵輕聲說道,“姨娘,大小姐來了。”說著話便將暮夕她們引了過去。
進入屋子的時候,暮夕看到安姨娘的身影靜靜的在窗子旁邊靠著,愣愣的看著外麵像是一隻失了魂魄的木偶一般,聽到她們進來的聲音,這才轉過頭來,淡漠的看著她們,卻並沒有說話,半響之後失了神色的眼中這才多了幾分的焦距。
隻是安姨娘的臉色蒼白如紙,中間透著一種極為不正常的蠟黃,看到暮夕的時候卻是整個人打了個哆嗦,轉眼看著那伺候的丫頭道,“你下去吧。”
安姨娘身上是一聲青嵐色的長裙,身上卻是繡著青色的竹子,很有有這樣的花色,繡工很是精巧,青色織錦腰束著纖纖楚腰看起來更細了,有種讓人一握便會斷了似地錯覺。
第一次見到她時候的青絲卻枯黃了許多,頭發之上也沒有帶什麼裝飾,隻用一隻簪挽了起來,整個像是下一刻就要消失了一般。
“大小姐別來無恙。”看見丫頭退了出去,安姨娘幽幽的說道,聲音虛弱無力。
半夏有些訝然,看著這安姨娘的模樣,掃了暮夕一眼,雖然向來都知道小姐是極為厲害的,但是能夠把這個女人從鬼門關拉出來,還是感到驚駭的,按理說這個女人早就該死了,整個人都像是油盡燈枯了似地,身體之中的生命早就被透支了,小姐竟然真的能夠把這人救活。
“是啊,來瞧瞧你最後一眼,以後怕是沒有時間再見了。”暮夕淡淡的說著,也不在意安姨娘的語氣,隨意找了位置坐了下來,掃了安姨娘剛剛看著的窗子外麵,那裏正好能夠看到外麵的竹林,即使在這冬日依舊是修長而亭亭玉立的樣子。“我明日大概要進宮了,不過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他。”
安姨娘整個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波動,蒼白的臉上泛著不自然的潮紅,猛然的咳嗽了起來,暮夕輕歎了一聲,站了起來,手腕輕輕一抖,手中的銀針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直接出現在兩指之間,對著安姨娘的手腕輕輕的一紮,咳嗽才平息了下來。
“其實我早就不想活了,如果在那天晚上死去也好,起碼不會讓我抱那麼大的希望。”安姨娘苦笑的看著暮夕的動作,眸子之中突然像是不受控製一般溢出來了眼淚,轉頭看向窗外,坐了下來。
“當年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沒有現在的地位,不過我隻是個他們一時興起救起的丫頭罷了,我跟著你母親身邊伺候著,但是我一直都在心裏喜歡著他。你父親是個好人,真的,你父親他大概這個世界之上最好的爛好人,當年我以為他們會是最好的兄弟,一生一世的兄弟,但是我還是低估了那個位置的高不勝寒。”
“愛哪有那麼容易,自古帝王多薄情。”暮夕淡淡的開口,一點也不介意她們到底是再聊是這個天下勢力最大的人,似乎隻是兩個女子再探討到底什麼才叫愛情,“我到現在還是弄不明白,倒是愛是什麼,所以當年你被他賜予到雲家大爺身邊,這算是什麼?要是僅僅隻是監視的話,他應該會有很好的辦法不是麼,為什麼選擇你,你是他的女人才是。”
“他隻是不想見到我罷了,他隻是想要得到所有的一切,然後再示意他根本什麼都不在乎。”安姨娘嘴角揚起了幾分的冷笑,溫婉的麵龐也有了幾分的猙獰。
“他一直以為我喜歡的是你父親,他占了我,其實我根本不在意的,甚至還很高興,我願意什麼都奉給他,但是他根本不稀罕,根本一點都不稀罕,他隻是想要奪取你父親擁有的一切罷了。”
“怎麼,你想激起我的怒意,讓我去報複,讓我對著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說,你這個混蛋,你應該死無葬身之地,下十八成地獄?”暮夕嘴角帶著一絲的冷笑,嘲弄的看著眼前的女子,那種目光清冷的讓人整個身子都發寒。“行了,那天晚上我應該知道的事情已經知道了,至於這些東西我大概也能推測出來。”
安姨娘整個身子一凜,像是又回到了那個晚上,眼前這個女子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就想死還被施用了妖法似地,整個人都像是迷迷糊糊的不受控製了一般,所有的話,她根本什麼都不想說的話,就那麼輕易的一問一答說了出去,這個女子,她根本不像是人啊。
安氏整個人沉默了片刻,嘴角扯出一絲無奈的冷笑,“是啊,我恨他,因為愛他所以恨他,我相信他早晚會下去陪我的,就算是他的地位再高又怎麼樣,依舊會死的,至於什麼時候,我不急,我會一直等著他,一直在下麵等著他。”安氏突然停了下來,看了暮夕一眼,輕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