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廟內道士廟外少俠(1 / 2)

被從台子上摔下來的感覺不怎麼好受,少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狼狽地爬起身來。哄笑聲中,最後瞥了一眼在比武台上耀武揚威的壯碩大漢,從他眼神中,少年看到了洋洋得意。

呸,少年朝一旁吐了口唾沫,唾沫裏帶了點血絲。那個大漢出手忒狠了,不就是比武招護院嗎,用得著下這狠手了?要不是少年反應快,那大漢想必就把他肋骨拍碎了,護院做不成,請大夫還得費些銀錢了。

少年扒拉開人群,步履蹣跚。身旁有條野狗,湊著剛才少年吐的血沫一個勁兒舔,舔完了便瞪著狗眼瞧著少年,綠油油的眼神兒讓少年不由打了個寒顫。顧不上有些傷勢不怎麼利索的腿兒,三兩步就離這野狗遠遠的。

這汴京確實是青州那種地方比不上的,說到底也算得上是國都。進城時給的入城稅都比青州要多出兩個銅板。更不遑說是平時裏的用度開銷,小鋪子裏賣的炊餅都要比青州貴半個銅板。在青州,少年每餐四個炊餅還可上份小菜,入座或是用油紙包上皆可。可在汴京,四文錢便隻夠少年吃四個炊餅,小菜就不用多想了。若是掌櫃的發善心,才會讓小二把少年的水袋裏裝滿了溫水。尋常裏,買了炊餅連座都不會讓他坐。

少年回頭看,那野狗未曾跟上來,長舒了口氣,坐在城隍廟的台階上。城隍廟在汴京城北,青皮遊俠都多聚在此地,自從大周開國後,推國教為佛教,城隍廟這種道教的觀廟,來上香的人便越來越少,久了,別說來上香的香客,就連廟裏的道士都走了幹淨。如今城隍廟中,便隻留了個道袍都破的全是補丁的老道士。

老道士平日裏就靠給這些個青皮遊俠供個遮風避雨的地兒,一文錢便可在城隍廟中借個鋪位,老道士若是沒喝酒,便兩日來收一次,若是喝醉了在城隍廟後院呼呼大睡,便就等他酒醒了才來收上一次。少年也並非沒見過橫行霸道想要不交鋪租就要在城隍廟裏休息的,當晚就被幾個常住遊俠打得跪地求饒,別說一文的租金,就連身上的錢袋都被這幾個遊俠拿走,給老道士分了一半去。少年便看見老道士那張滿臉褶子的臉笑起來皺成一坨,露出沒了門牙的牙床。

“喲,貧道當時誰,原來是陸昭,今日沒去尋護院的活計,離開這破落地兒?”如老門嘎吱作響的聲音,從個紅著鼻子的老道士口中發出來。

被叫做陸昭的少年癟了癟嘴,“也就是那些人都太俗氣,小爺看不上那些個事兒,若是小爺認真了,那汴京城裏的五品高手都要給我低下頭來。”

老道士聽完話便笑起來,聲音當真是難聽至極,讓陸昭忍不住鄙棄地看他一眼。老道士卻毫不在意,“是啊,反正你就沒贏過唄,不是貧道說話難聽,你要是尋到了活計,貧道就貼你三文,哦不,五文錢。貧道仗義吧。”

陸昭站起身來不理會這個老道士,轉身就往城隍廟裏去。可是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那聲響讓破道袍的老道士都嘖嘖怪笑起來。陸昭回頭瞪了老道士一眼,“你笑甚?你這臭道士不好好念經,每日裏就知道喝酒吃肉,也不怕觀音大士拔了你的舌頭。”

老道士哈哈大笑,若是剛才的笑聲像是爛門嘎吱作響,現在的這笑容便就是破鼓鑼肆意聲響。“貧道可是道教中人,就算是拔貧道舌頭的,那也得是無上天尊,觀音可管不著貧道。至於道士,念什麼經,隻有那些個禿驢才念經。”

陸昭眼皮一挺,覺得再與這老道士多言也占不到便宜,找到自己的鋪位躺了下去,見到老道士還在往自己這邊瞟,側身麵朝牆壁,閉上眼便睡了過去。

老道士蹲在陸昭麵前,這少年的呼聲漸起,竟是真的睡了過去。邋遢的老道士撫著自己的山羊胡,仔細地端詳少年的脈絡,氣息平穩,隱隱有大江奔騰氣概。

可這少年在汴京這般時日裏,都未曾贏過一個人。老道士也聽周遭的遊俠說過,這少年連九品的江湖人都打不過,踩了攤狗屎,被那九品江湖人一掌拍了個狗啃泥。讓汴京的人好生笑話,可這少年還是不依不饒地在汴京找活計,這讓老道士疑惑不解了。

尋常少年哪裏會不好勝,怕是輸了一場就要咬牙把場子找回來。可這少年愣是因為各種緣由輸了,這些緣由大多都是可笑的。

“不應該啊。”老道士喃喃說道。

這時候城隍廟裏擠進來幾個遊俠,說不上端莊得體,隻能說還湊活的過去,一眼看到老道士蹲在陸昭睡得鋪子前,眼神有些個怪異。老道士扭過頭來,那怪異的目光沒來的收回,就被老道士起身指著,“這麼瞅貧道作甚,不好好練武,連個活計都找不到,再交不出來貧道就叫你們住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