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這本詩集,已經是敦煌文藝出版社為我出版的第二本詩歌集。在此,我也有許多感慨不得不發。
說到詩歌,現在人們普遍認為不景氣。朋友聊天戲言:如今,寫詩的人比讀詩的都多,古人雲“國家不幸詩家幸”,如今國家經濟繁榮,社會穩定,當然詩家就不會“幸”了——這是戲言。
我們說,一個社會的經濟繁榮,必然會帶來文化的昌盛,這是曆史法則。當前時期,詩歌的不景氣,有其特殊的時代背景,首先是傳媒的多元化興起,其次是我們剛剛進入了一個快節奏的時代,人們在忙於應對的時候,還暫時顧及不上詩歌這種古老的藝術形式。
那麼,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原因嗎?我個人認為,作為詩歌界的朋友,有值得反思的地方。近年來,我們的許多詩人朋友,是否把詩歌引入了一種歧途呢?我非專業詩人,藉此鬥膽議論幾句,還望同仁指教。
首先,我認為,詩歌還是要押韻的,無論新詩舊詩。這似乎是個最簡單的道理,還用得著說嗎?是的,今天我們確實看到,有許多的人寫詩是不考慮押韻的。
為什麼非要押韻呢?這還得從詩歌的源頭說起。中外詩歌,都起源於口頭傳頌。口頭文學的特征,就是適合於朗誦和吟唱。在那個缺少筆墨和紙張的時代,唯有朗朗上口,才便於記憶,便於流傳和普及。這恐怕應當是詩歌最原始、最本質的特征了。如果摒棄了這個特征,詩歌與別的文字還會有什麼區別嗎?如同我們把時事評論、工作報告、故事、新聞都分成行來寫,不也是成了詩嗎?當然不行。
也許有人會問:區別是什麼?我們說,雖然馬和牛都有四蹄,都能耕地;卡車與拖拉機都有輪子,都能拉貨,但它們還是有區別的。並且這種區別也是不應當混淆的,因為它們各有各的特征,各有各的所長。
今天,是講求創新的時代。我個人以為,詩歌作為一種古老的藝術形式,合仄不必過於強求,但,韻是一定要押的。因為押韻不僅是詩歌的外在特征,同時也是它需要讀、誦上口的內在要求。今天我們講詩歌的創新,恐怕首先是內容的創新。
其次,詩歌要讓人看得懂,看得明白。這如同演戲,古今中外的戲劇,無論什麼流派,首先是讓人聽得懂,看得明白。如果失去了這一點,就與動物的嘶叫沒有了區別。時下,許多詩人寫詩,總是費人疑猜,總叫人弄不明白,這恐怕同樣有悖於詩的本質。
有人說,這是一種藝術追求。我卻以為不然。假如一個人收藏了一塊石頭,他可以盡情把玩,無限品味,別人懂不懂都可以無所謂。但詩歌是一種語言的藝術,語言是人類交流的工具,別人不懂,如何交流?如同我們作一場工作報告,大多的人聽不懂,少數人聽不懂也隻好裝懂,這樣的報告會有意義嗎?
有人說,艱澀的詩歌是一種個人情感的宣泄,是一種把玩的藝術。那我們說,這樣的“藝術品”,你完全可以記在自己的日記本上,為什麼一定要發表呢?
在中國詩歌中,興、比、賦等修辭手法的運用,也是有講究的。如同作畫,當我們在畫一頭牛時,可以誇張,可以變形,可以突出某一部位,但我們不能把馬的尾巴、驢的嘴唇、豬的耳朵都畫到牛的身上去,還自鳴得意地說,這是一種藝術!這種藝術能讓人解讀嗎?
李白、杜甫的詩歌與我們隔了上千年,今天的孩童依然讀得懂,我們當代人寫的許多詩,怎麼會連成年人都讀不懂了呢?
其三,詩歌的發展無論怎樣變,有一點是不能變的。那就是真情的流露不能變。古今中外,詩中的精品莫不如此。詩有句式的美、音律的美,詩的靈魂是“情”美,唯有動情、真情,才能寫出好詩。也唯有動情、真情,才能打動人,震撼人。我有時在想,寫詩的人被稱為詩人,而同樣是從事相關藝術職業的人,則大多被稱為“家”或“師”,如美術家、雕塑家、書法家、音樂家、攝影師、建築師、表演大師等等,說明了什麼?似乎說明詩與人情、人性更為貼近。
其四,寫詩,每個人都追求藝術的峰巔。但我卻認為,如同登山,能夠登上珠穆朗瑪峰頂的畢竟隻是極少數。更多的登山者,隻是去登別的山,比如泰山、華山等等,而我們比更多還要多的人,則是去登那些離家最近的不知名的山。我個人就是以這種心態去寫詩的。
我的這些詩作,創作於不同的時期,都是我近年的業餘所作。我不敢說,也不能說它們寫得好,但我畢竟是尋找到了我住家附近的山,並努力地去攀登它。
在我的寫作過程中,曾得到許多朋友和同事的熱心支持與鼓勵。這其中有我在蘭州大學工作時的同事慶振軒教授,還有中國人民大學的李天恩教授,甘肅人民出版社的李保軍先生,以及甘肅武威市的文學愛好者羅文擘、劉開柱同誌等等。在本書的出版中,還得到了海林先生的支持與幫助。
特別一提的是,我結識多年的老詩人,也是我敬重的一位長輩詩友高平老師,為我作序。
在此,一並表示感謝。
車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