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擁抱持續了許久,雲澈才緩緩鬆開了手。
他行出門外,兩三步一回頭。淩子悅抱著雲傾站在門口,微笑著看著他。
雲澈戀戀不舍回過頭來,吸了一口氣,露出晦澀的笑容。
“陛下……”前來迎駕的明朔不解地抬起頭來。
“這是朕這輩子打的最後一個賭。”雲澈的手指握緊,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明朔望著他的背影,那般倉皇。
待到雲澈離開之後不久,明湛便被送回了別院。他像是脫韁的野馬一般衝入房中,見到淩子悅懷中抱著的嬰兒時又硬生生停住了腳步,神情有些落寞。
“湛兒過來,看看你的弟弟!”淩子悅朝他招了招手。
明湛的目光一震,跑了過去,一把抱住淩子悅的脖子,低下頭來看著雲傾。
“母親……他好小。”
“要抱抱嗎?”
“我不敢。”明湛縮了縮,淩子悅卻很放心地將孩子送入他的懷中。
“有什麼不敢,你還能捏碎了他不成?”淩子悅輕撫著明湛的腦袋,“從今以後,你就是母親最信任的人了。”
“為什麼?母親最信任的不是陛下嗎?”明湛仰著頭,明亮的眼睛像極了淩子悅第一次見到的雲澈。
“母親最信任的當然是你。因為你是我的兒子,你有著一顆赤子之心。”淩子悅摟著明湛的腦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湛兒,以後無論你看見什麼得到了什麼,都不要忘記今天的自己。”
明湛並不懂淩子悅話語中的深意,隻是懵懂地點了點頭。
雲澈回到帝宮,盧順便告知太後娘娘已經等候了他多時了。
雲澈低下頭來一笑,行入宣室殿內,果然見到洛太後靜坐在案前。見到他的那一刹那,既驚恐又充滿希望。她轟然起身,來到雲澈麵前重重地跪下。
“陛下——哀家求求你,饒了洛照江!饒了洛氏一族吧!”
雲澈垂下眼簾,望著這個生養她為他登上皇位殫精竭慮的女人無限之終極魔王。他本該愛她敬她,可如今他的心中竟沒有絲毫的感情。
“太後向兒子行如此大禮,是要折殺兒子嗎?”雲澈口中這麼說,卻沒有伸手將她扶起。
太後的額頭磕在雲澈麵前,淚眼淋漓,及其悲涼。
“陛下!千錯萬錯都是哀家的錯!求陛下給哀家的弟弟留一條命吧!”
“弟弟?”雲澈吸了一口氣,發出好笑的聲音,整個宣室殿在他的笑聲中陰肅了起來,“到底是弟弟還是情人呢?”
“陛下——”洛太後瞪大了眼睛望向雲澈,他像是在看著一個與己無關之人,淡漠而無情。
“太後,你逼死子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日?”
洛太後肩膀一顫,隨即笑了起來,“所以……果然你的侍讀比你的母親更重要……”
“侍讀?”雲澈彎下腰來,與洛太後對視,他目光中的重量令洛太後一點一點向後倒去,不得已以手肘勉強撐住上身。
“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是我的心。那一日母親逼她飲下鴆酒的時候,她的腹中懷著我雲澈的骨肉,我這輩子唯一的兒子!”雲澈的手在洛太後的肩膀上拍了拍,頃刻間毀掉了洛太後的一切。
她呆愣著望著雲澈轉身,他的衣擺劃出那樣天經地義的線條,將視線隔絕。
依照雲頂王朝的律法,洛照江以謀逆大罪被判五馬分屍。雲澈感念其當初輔佐有功,特賜一刀之刑。
阿依拜穆與莫勒紮歸降,雲澈以禮待之,封阿依拜穆為龍川侯,將一片草源豐盛之郡劃作其封地,阿依拜穆根本沒想到雲澈的招降並不是做做樣子,而是充分尊重了遊牧民族的習性。
大事了去,雲澈在明朔的護衛下,急不可待地回到別院。
這一日陽光正好,雲澈來到院門前抬起頭來,便看見枝頭的嫩葉在風中搖擺。
一切美好的像是幻境。
“朕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子悅的情景了。”
“陛下?”明朔看向他的背影,總覺得他並不如表麵上看起來那般欣喜。
“朕所有的記憶都是以那一日為起點,那一日之前的事朕竟然真的都不記得了。”
“陛下……”
明朔眉心顫了顫,隨著雲澈走了進去。
院中,是明湛愛不釋手地抱著雲傾,錦娘在一旁給他一點一點地喂著米漿。
“陛下!”錦娘見著雲澈,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雲澈卻示意她免禮。
“子悅呢?”
“母親說她倦了,要睡一會兒。我就抱著弟弟出來坐坐。不過母親也睡了好長時間了。”明湛望向房門。
雲澈的肩膀僵了僵,屏住了呼吸,一步一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