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爐火吡嘙幾聲,半隱半明。
唉,沈曼鬆了鬆身子,這男人放著好好的喜堂不呆,留在自個兒屋裏當木頭了不成?
“二哥?”吟嚀了一聲,分明細弱,卻偏又勾起男子心底那把莫名的火,順帶著脾氣也上來了,“哼!”
絕對的,沈曼能肯定,他剛才哼了自己一聲。秀眉微蹙,手用力掙脫開男子的掐製,雙手推拒開男子的胸膛,怎奈才功得一城池,整個腰肢卻又纏繞上一隻臂膀,根本叫她不能招架。
“二哥,你鬆開,這一會兒吉時就到了,二哥還是緊著時間去換上喜服……嘶——”狠狠地倒抽了口涼氣,叫沈曼後半句的話兒就這麼沒了蹤影,這個男人——分明卑鄙惡劣得緊。
“二哥?原來你還喚我一聲二哥!!!”蕭子墨猛地鬆開了手,叫原本在他懷裏扭動如毛蟲的沈曼一下子晃了身形,差點摔了下去。
還好,還好,沈曼一手拍了拍胸口,一手扶住邊上的桌子,人倒是沒事,隻是桌上擱著的藥碗隨著桌子晃了晃,漾出幾顆藥汁灑在桌上,黑亮若珍貝。
“妾身自然喚一聲二哥,若二哥不願意……”沈曼壓下心口浮上的一圈不舒服,轉過身對著麵前的男子,再看去卻是明眸皓齒,清麗如詩如畫風光一片瀲灩,卻紮得蕭子墨身子微微不穩。
“你究竟是要怎樣?”忍住心口那把火,蕭子墨輕柔地吐出這麼一句話,他從定親那日起就再等,等她給自己一個說法,隻是,直到自己討這個答案說了出口。
“二哥莫不是怕新媳婦難看?這妾身倒是先去瞧過了,國色天香,更是才德兼備,是個好姑娘。”沈曼轉過身,扶著桌沿慢慢坐了下來。
“那麼……你呢?”一道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沈曼的耳後,一道戰栗從背脊上蔓延開去,這個男人真是令人發指。
“妾身?妾身自然不需二哥操心,自會好好養好身子,到時候好為蕭家添後。”小手輕輕覆上依然平坦的腹,沈曼的唇角終於掛上了一抹真心的笑,卻分明刺痛男子的眼。
“是嗎?你就這麼急著把我推開是嗎?”蕭子墨猛地握住沈曼正要端起往口中送去的藥碗的素手,一個用力,啪——
碗碎,汁藥濺了兩人一身,屋裏霎時間又蔓起苦澀的藥味。
“夫人?”眉兒聽到裏麵的響動裏麵推開了門,後麵跟了幾個仆人,卻正是捧著禮服到處找正主。
唉,何必呢?人生大喜之事,這個男人偏喜歡弄出點事兒。
瞧著女子眉間那蹙起的厭惡,蕭子墨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好傻,怎就跟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計較來著。好,如果這是她要的,那自己去便罷了,為何還要尋到這裏來受這份難堪!!
扯開衣袍,蕭子墨跨步走過那群跪拜著的奴仆,接著原本跪拜了一地的仆人全都急急跟了出去,隻除了一個眉兒,一臉憂傷地瞧著沈曼。
沈曼抿了抿唇角,這個小丫頭,這些日子怕是替自己傷了不少心神呢,不過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當她從沈家走出來後,她就不再是那個沈家三小姐了。
“夫人?”弱弱的嗓音裏揉進了一絲擔憂,沈曼卻隻是偏了下頭,一地的狼藉配著自己這一身渡了褐的桃花粉色裙擺,怕是見不了客吧。
“替我換上禮服吧,這兒就擱著等下人來收拾。”沈曼甩了甩裙擺下方還在往下滴的藥汁,眉間蹙起閃過一絲厭惡,若蓮花般清麗雅致的額前籠著幾股陰鬱。
“可是,夫人,這藥……”大夫有交代,小姐本來體質弱,現在又懷了孩子,若是不細細調理,怕是……
“一天不喝,死不了。”口氣略微拔高,駭得眉兒粉臉一陣青一陣白。瞧著自家丫頭那模樣,沈曼隻好軟下身子,“扶我去裏麵換身衣裳,一會還得迎新人呢。”
輕柳拂絮若飄零,紅塵幾多緣婉轉。
最後掃了眼那一地的碎瓷渣滓,沈曼的神情裏添裏幾許死寂,該要的還是不能要的,她沈曼,有分寸!!!
沈家出的女子,當有這份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