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送落葉,青蟲對吐絲,漫山而來的肅殺預示著正是霜打葉落的季節,望夫山也迎來了久違的客。
“十年生死兩向望,不料想,故人亡。千丈峰頂,風由是,石依然,確也變了容裝。”喃喃細語在這高聳仍舊的望夫山上,這歲月不改的望夫石旁,隨風飄忽,遠去。。
卻見說話之人似是一中年男子,說“似是”是因為第一眼一眼瞧去其年齡像是有四十歲左右,仔細再看大概也就三十上下的樣子,可觀久了,又讓人覺得可能更小,著實不好分辨。再看那身裝扮,頭頂三寸短發,身著青灰葛麻衣料,腳踏灰麵千層底布鞋,卻是一身複古的中國風,雖有說不出來的怪異,可也與不遠處的寺觀,亭台十分融洽,仿若該應如此。
那男子立於山頂一怪石旁,視線落於石上,默然不語。若有人能和他對視,會發現他雙眼呆呆的,像是失了焦距,不知在想些什麼。。
“自從你十年前走後,小蝶就像是失了魂兒一樣。再也不。快樂。隻是每到周末就要來到這望夫石旁望向山下,一呆就是一天,誰勸也沒有用,年年如此。十年啊。我有時候真恨不得你立刻出現在我眼前,我也好替小蝶出口氣。”頓了頓,說話人停了下。說話人站在中年男子身旁,一身藏藍道裝,頭綰道髻,卻是一青年道人。
“你知道,打小小蝶的身子就不好,你走後原本快快樂樂的她像是變了個人是的。身子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去年。終是。終是扛不住了。。”。說道傷心處,青年道人雙眼竟是通紅,要落淚。望向中年男子的臉浮現出說不出的表情,傷心?痛苦?憤恨?委屈?似乎萬般複雜,無法言表的感情在心中醞釀。
中年人始終不語,呆望著那怪石,似乎看到了什麼。看到三個孩童在這望夫山的山嶺溝穀中嬉笑玩耍;看到他們春掘野菜,夏采桑,秋捉螃蟹,冬挖筍;看到他們漸漸長大,漸漸憂傷。看到一個短發少年背起行囊準備外出,一少女哭著挽留。看到少女日漸消瘦,看到少女站在這望夫石旁望著山下那條通往山外的路,像是在等待著誰的出現。可終究,日出了又落,月圓了又缺,十年空等一日終,少年還是沒有出現。
青年道人見中年男子默然不語,看那張本該和自己一般年紀的臉龐竟然滄桑的要快老去,心中憤恨減去,隱隱抽痛。這是自己的玄竹哥啊,這是自己打小一塊長大,領著自己和小蝶一起頑皮,一起闖禍的玄竹哥啊。十年而已,才二十五六的他怎麼看上去跟四十多歲的人似得啊。。
青年道人越看心中越痛,為了自己,為了小蝶,更為了玄竹。良久,青年道人雙眼中通紅稍退,定定心神。見玄竹仍舊呆呆的一動不動,想要勸說,卻不知如何言語,似乎想到什麼,從隨身的口袋中掏出一古銅燈盞。
那是一造型古樸的燈盞,造型和碟形香檳杯類似,卻是青銅材質。下部基座上刻有複雜圖案,中間燈柄的部位刻滿細小的文字,上部杯身部位刻有蓮花花瓣,整體看上去十分精致巧美,大小恰巧盈盈一握。
青年道人拿著銅燈的手微微顫抖,把燈向玄竹遞去。“玄竹哥,這是你當年走時留給小蝶的燈,雖說這些年,山上山下都通了電,再也用不到油燈了。可小蝶卻始終把這燈當寶貝一樣好好的保存著,說是你回來了肯會掛念它的,它可是你當年最寶貝的東西呢。”
那被道人叫做玄竹的蒼老青年聽到這燈一直被小蝶保存著,身子一個顫抖,轉過身來。雙手顫抖著接過銅燈,細細瞧去。燈還是當年的燈,不!比當年自己拿著時更光滑,更潤澤。是經過無數次摩挲,擦拭原因吧。顫抖著撫摸著燈盞上的花紋,玄竹的雙眼模糊了。當年那個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後的跟屁蟲小蝶兒不在了,那一聲聲脆脆的“玄竹哥哥,你等等我呀”再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