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安江市的一名私人護理。現在我看著我的推薦廣告在中介所的告示牌上貼了三個月,無人問津。

摸出口袋裏的手機,裏麵隻有我男朋友的號碼,撥了出去。

“席安,我以後恐怕要你養了。”低頭莞爾一笑,“還是沒有人呢。”

他安慰了我幾聲,然後我掛斷了電話。“他果然還是在意呢。”

我正準備走進去注銷自己的資料時,有一個老人步履闌珊地走了出來,中介所的門檻很高,我沒有冷眼旁觀,走上前去扶著老人過去了。

“老先生,您慢些走,小心點。”在他過去之後,我以一名路人的身份最後囑咐了一聲,準備進去。

老人看著我的眼睛,然後再看看牆上我的照片,說出了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小姑娘,你是私人護理?”

我停下腳步,回頭道,“是的,但是可能幾分鍾之後就不是了。老先生,您要護理嗎?”

老人拐杖輕點著中介所門口的青石階,“就你了罷。”

我有些想笑,“老先生,您身子骨還挺硬朗,為什麼要浪費錢來找私人護理?”

老人拐杖左右搖晃,“小丫頭,浪費錢是真,身子骨就沒有那麼硬朗了。”老人語氣裏似乎帶著歎息的意味。

“人老了,病也會多了,沒有後輩,總要有人照顧呀。”老人顫顫巍巍地返回到中介所裏。“小周,就她了。五百一天。”

我低頭,這老人年輕時怕也是個霸道的人物,除去臉上的褶子,也有些俊逸。中介所那姓周的負責人,在電腦上操作了許久,電腦主機邊的打印機發出了一陣嘈人的聲音,一張白紙輕輕滑出。

“顧老先生,陳小姐,簽個字就行了,期限一年。”老人顫抖著手在紙上甲方簽名處寫下了“顧安衡”三個字。

在我寫下“陳予晨”後,我就知道,我把自己一年的青春,賣給了這個叫顧安衡的老人。在我們之間的約定經曆不可抗力因素之時,我才知道,他的歎息是為什麼。

走出大門時,我將告示牌上我的資料撕了下來,顧老看著我的動作,那因為年邁而開始泛起灰色的眼瞳,漸漸深幽。

“丫頭,你知道我為什麼選你嗎?”

我頓住動作,“我如果知道,您還會問嗎?”

顧老笑,“你很聰明,也很愚鈍。但在這黑暗的社會裏,隻有這種人能活下去。”

我回頭,衝顧老低頭一笑,“謝謝誇獎。”

顧老語氣裏的笑意愈濃,“你和她很像,不是外表,而是內在。當年我這麼誇她,她也是這樣回答我的……”

在顧老的描述裏,我仿佛看到了一名女子溫婉淺笑,然後柔柔道出一句謝謝誇獎。

我攙著老人穿過了中介所到市區的小巷,那年的安江,巷子兩側還是青磚老房,有的人家還在陽台上擺著盆栽,豔色的花,映著常青的樟樹葉,與顧老相仿的老人在陽光下躺在竹椅上假寐,顧老笑眯眯地看著他們。那個午後整條巷子隻剩下顧老的拐杖敲打地麵的聲音,我們的腳步聲,以及那些搖晃著的竹椅的吱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