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兒……他爹……過來吃飯啦……”田間隴道上,一位中年婦女,挎著籃子,提著陶壺,一臉微笑的走了過來。
婦人名字很少有人記得,隻叫她略兒娘。她是十多年前帶著兒子逃荒到了這裏,嫁與現在的未央淳。從此,寧靜安和的棘樂穀,多了一位嬌豔美麗的女神醫,也多了一個聰明伶俐的小獵手。
棘樂穀,位於滄州北部,隸屬於北夏國遼河郡。東與東夏接壤,南與大夏連疆,荒山峻嶺之間,難得的一塊沃土。二十多戶人家,百十來口人。這裏的住戶大多都是務農打獵為生。雖然頗有與世隔絕的味道,但是這個小小村落卻是出過將軍的地方,雖然隻是個牙將,對於老死於山林,一世隻得溫飽的村民來說,已經很了不得了。
未央淳,三十多歲,四方大臉,濃眉大眼,稀疏的絡腮胡子,略黑的皮膚,身材高大,乍一看去,第一印象就是:“純爺們”。可惜,撐起這偉岸身姿的卻是蹣跚的步伐。年少時一次狩獵,使得這個滿懷夢想的少年,摔斷了一條腿,也摔碎了他的希望與抱負。而今的他,將所有的一切都托付在沒有血緣,卻視如己出,與他並肩同行的身邊的少年身上。
未央淳身邊的少年,叫未央略。頭上係了個發髻,英眉星目,高挑的鼻梁,赤著上身,裸漏出矯健的體魄,略顯銅色的身體,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走在未央淳身邊,曾經那個繈褓嬰孩,如今已經與未央淳比肩了。
未央略,從小就聰明伶俐,母親教他識字習醫,父親教他務農狩獵,他總是一學就會。被村裏人誇獎是神童,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等等。
對於諸多褒獎,未央淳很是受用,那情形,比誇自己都高興,他也暗暗的為未央略考慮將來。反而是未央略的母親冷易蘭不以為然不說,反而勸未央淳,隻求能讓未央略在這小山溝裏,平平淡淡的生活度過一生就好。
未央淳心裏有很多疑問,但是他們夫妻之間,有個約定,就是不許問過去,任何事都不可以。所以,未央淳對於冷易蘭的阻攔和偏執毫無辦法,卻又隱隱的感覺到了什麼。
十多年前,夏國蒙難,外有強敵入侵,內有三王叛亂。一時間,狼煙四起,刀兵紛紛。富饒的夏帝國,終於在老國王和王儲君的遇難後崩塌。六分之一的國土淪陷於魏晉之手,剩下的三個王子各個立幟獨立,而且相互間攻伐不斷。
多少個家庭遭到滅頂之災,多少人流離失所,也許,略兒娘經曆了這一切後,怕了。未央淳每每想到這裏,總是無奈的歎息。
未央淳爺倆略顯疲憊,一邊擦幹一邊走過來。
未央略:“娘,您來的有點早,再晚來一點點,我就贏了爹呢。”
未央淳嗬嗬笑著:“盡說大話,你贏了我?你娘再晚來一個時辰,你也就是多被我落下一個時辰。”
未央略皺著眉頭不肯服輸的辯解:“爹您不用小瞧人,若不是剛剛有一隻野兔從田裏跑過去,我若是沒有去追……我肯定比您快。不信,一會吃了午飯,咱們再來啊?”
未央淳坐在田頭的獨樹下,把簡單的菜肴擺在大石頭上,美美的咬了一口餅子,看看未央略,點頭道:“好吃,吃飽了怕你更要輸的。”
未央略也大口的嚼著,嘴裏“嗚嗚”的說不清楚,神情儼然是在反擊。
略兒娘笑著,本來就是美人,笑起來更加嫵媚。眼前的這對父子,如今的與世無爭,所有的一切,都使她感覺幸福,感覺安慰。她多麼希望,這一切,這一生,略兒的一生,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平平凡凡的度過,她懇求,甚至祈求上天,就這樣吧,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