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守喪時間已過,選秀之日,我與眾秀女在殿外等候,脂粉香氣熏人。穿金戴銀的自是數不勝數,唯有自己著藕荷色衣裳,稍顯素淨。顧蘅蕪確實打扮得出挑,她本就那般國色天香,入選已是意料。心中歎息,悄悄將備好的茉莉花係於絲帶上。
江媛在我身旁,依舊那般活潑直爽,她確是一名冰肌玉骨,眉眼如畫的美人兒,雖是不如顧蘅蕪那般絕色,卻也是上等的美人。一邊同我說笑,一邊冷眼瞧著旁人阿諛奉承的模樣。
我知她性子厲害點點頭,扯她衣角:“妹妹莫瞪大眼睛瞧著她們,我見著你都好生奇怪。”
江媛笑聲如銀鈴般。顧蘅蕪在前麵轉過頭冷冷看了一眼,使了個眼色。我知她在警告我安守本分。便扯了扯江媛衣角,安靜下來。
人陸陸續續進殿,我瞧見顧蘅蕪嫣然巧笑出了來,便知已是得了個好位分,我與江媛同時入殿。我俯身,有些哆哆嗦嗦,本就膽小軟弱,如今更是害怕。
“顧氏,抬起頭來。”一男子聲十分沉穩。
勉強抬起頭來,即墨衍與二姐姐活著時,已是全然不同,神色冰冷威嚴,沉默著審視眾人,如同不認識我。我卻不忘計劃,手腕動了動,本就沒係穩的茉莉花掉了下來。即墨衍眯眼一瞧,淡漠道:“倒是個有多心思的。”
我盡量鎮定道“花能怡人,女子之貌,固然重要,可若是成日裏隻顧著打扮,那便有失來人世一遭。”
“能說會道,看起來又不像個能惹事的。梓潼怎麼看?”
早聞新皇後是果斷決絕之人,剛封皇後不久便給了寵妃沁修儀一個下馬威,此時顧卿愈是兢兢克克。
皇後卻少見的柔聲道:“見慣了那些豔麗張揚的,清雅總是不錯的。”
皇後這話雖是表麵上維護我,卻在有意無意告訴殿中人,我的容貌不過清秀爾爾。
“以色示人,能得幾時好,封選侍,賜號清。”皇上卻是麵無表情,也不再看顧卿,反打量了江媛,又道:“生的不錯,封美人。”
顧卿與江媛叩謝退下,至殿外江媛便是耐不住了:“姐姐聰慧,才該封個美人。”我知她是真心實意,搖搖頭:“誰不愛貌若天仙之人,何況後宮三千粉黛,相比之下,我能封個選侍已是萬幸。”
江媛麵頰粉紅:“姐姐怎不是美人,可莫妄自菲薄。”顧卿心知肚明,若是與尋常人比,她自是貌美,可不能與上乘美人相比。
幾日後收拾細軟,我與顧蘅蕪同時進宮,才知道她被庶七品美人。我作為正八品選侍,無法與之相比,也罷,我被打壓也非此一事。
數名宮人引我至住所毓秀宮,布置倒也雅致。蘭煙觸摸茶壺:“這不愧是宮裏,連茶壺都是紫檀製成,我這就給小姐…。不,是小主泡壺茶。”
我見她高興的忘乎所以,擺手道:“不必了,待會還要去給毓秀宮中的姐姐們請安。”
蘭煙放下茶壺,悶悶道:“蘭煙隻怕不懂規矩,連累了小主。”
“你規矩已學的不錯,我還缺不得你。”話至此,攜她往正殿去。
通報後一婢子出來相迎,一滿頭珠翠的女子倚在貴妃榻上,任一侍女揉其太陽穴。歎其美貌難得,玉顏上雕刻著清晰的五官,穿的是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不用問便看出是主位是陳修儀,聞得她育有二位皇子,深得太後歡心。坐在左側第一位的,瞧起來年方二八,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形容再好不過,這般美若天仙。比陳修儀還要美上幾分。第二位卻姿色中上,眼神中滿是善意。
按規矩俯身:“妾見過各位姐姐。”未得回應絲毫不敢輕易動彈。
“起來吧。”陳修儀莞爾一笑,打量我甚久:“妹妹模樣不錯。”
坐在左側第一的那女子倒輕佻一笑:“修儀娘娘真是待人厚道,她那容貌,在宮中不過是看的過去,連我的貼身宮女白瑩也比她美的多,想必周小儀深有所感,是不是?”竟朝坐在她身邊的女子笑顏相對。
那便是陪伴即墨衍三年卻坐冷板凳的周小儀?隻見她麵色難堪,不予回應。
“靈姬,管好你的嘴巴。”陳修儀斥責一聲。
我最怕得罪他人,何況是靈姬。不敢趟這趟渾水,繼續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吞。
陳修儀示意宮人送我們出去:“我也倦了,你們暫且退下,改日再聚。”
我與其他二人退下。剛出殿門,靈姬便走到我前麵,回頭嘲諷半看著我:“妹妹雖是庶女,可也是出於名門,唉,如今卻得了這低位,真是可悲可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