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老婆夫人綠毛烏龜……師父,她醒了!”華天陽斜眼一瞟,正看到師父懷中那女嬰張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嚇了一跳。這眼神何其鎮定敏銳,哪裏有一點初入世之人的膽怯和天真?。
“這小女娃好乖!”浮休老人輕拍著小女娃娃的後背,“俊娃兒,你醒了?家中親眷何在?令尊何人?”他知這嬰孩不會回答,隻是隨口問詢,並不期待答案。
江欣欣聽他語氣和善,目光慈愛,不禁想起過世的爺爺,大眼睛轉了轉,掉下一顆豆粒大小的淚珠來,隨即搖了搖頭。淡藍汪洋中瞬時一片粼粼波光。
“師父,她在搖頭!她聽懂了!”華天陽驚訝的目光在浮休老人和女嬰的臉上來回遊移。
“我越看這娃娃越歡喜,留著養大,待你弱冠之時配與你成親!”浮休老人臉上浮起笑意。
“我才不要!她很臭!”華天陽說罷,捂著鼻子假裝逃開。
江欣欣聽完這話,真心想打人,把小腦袋一歪,給了小男孩一記白眼!切!
她這可愛的這記白眼被師徒倆全看在眼裏,不禁引得兩人一陣哈哈大笑。
“這小娃娃可真有趣!”浮休老人童心頓起,用手指開始戳起她的小臉,逗弄起來。
“臭老頭,把我的臉當人肉沙袋啊!戳戳戳”,江欣欣心中一怒,本想罵出聲來,話到嘴邊,小鼻子一抽,變成了堅貞不屈極具反抗精神的高聲啼哭:“哇——哇——”
“喲得兒,莫哭莫哭!”老人抱著她左右來回顛晃,這哭叫聲比謝遜的獅子吼過猶不及,直叫人穿心裂肺,焦躁無比。老人剛晃了兩下,女嬰即轉哭為喜,露出笑靨。
“師父,要不先找個人家就近把她寄養下來?過幾日與我父親請書一封,得空帶她回去給天盈作伴兒。”華天陽剛被這哭聲嚇到,忽然看到女嬰笑了,也跟著開心起來。
這天盈是華天陽父親華忠三年前征戰西域疆場時收養的孤女,其父母為卑禾羌族首領,為保護族人奮勇拚殺,終不敵而死,時年天盈尚在繈褓之中,華忠後收為養女,細心照料,視如己出。
“也好!”江欣欣聽到浮休老人這句話,暗暗欣喜,馬上就有飯吃有衣穿可以解決溫飽問題了!肚子好餓!不過令她擔憂的是,這小乞丐穿得破破爛爛,能給她尋個什麼好飯碗?看起來脫貧致富奔小康的夢想相當相當遙不可及!
“不如……”,浮休老人後半句話到了嘴邊,又突然咽下,心想:那老婆子愛亂吃酸醋,帶去這個孩子,又要引她猜忌,徒增煩惱……心中有萬般不願,思前想後,話未出口。華天陽見師父眉頭緊皺,不好發問,奔到附近高處山石上向遠處眺望,方圓左右並無村落,但見來時路上遠隔數裏卻有灰煙嫋嫋,想是有人在燒火做食。
“附近也無他人可托付,反正隻此一次!”浮休老人暗勸自己,抱著女嬰慢慢向來時路返去。
他們要把我送到什麼地方?江欣欣想不出,感覺老人似乎有些躊躇不定,她莫名生出一種恐懼感,此時好想念爸媽,想念充滿溫馨與歡樂的小屋和昏黃的燈光,還有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就連不常看的新聞聯播,她都分外懷念。
師徒倆一路沉默,山間怪石嶙峋樹木蔥蘢,林陰小道上空氣前所未有的新鮮好聞,然而江欣欣小小的腦瓜裏卻無意眼前的風景。她不斷臆想著未來的境遇,是好?是壞?被寵?被虐?她感到真的好無助。
嬰兒非常容易入睡,江欣欣一覺醒來,發現身處於一間陰暗潮濕的山洞裏。哦,雞腿無望,珍饈無望,衣不蔽體食不裹腹的日子終於又到來了!這洞內還不如狼窩,連張草墊也沒有!自己被就地而臥,冰涼的地麵令她渾身難受。
“跪下!”江欣欣聽到洞外一聲大喝,扭過小臉,爬了過去,發現洞外一名頭上隻插有一根銀釵的老嫗雙手叉腰昂然佇立,浮休老人“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麵前。
老嫗揚起手中的鞭子,朝浮休老人狠狠抽去,口中厲聲質問:“快說!她是你和哪個妖精所生?”
鞭落之處,血痕頓時將白衣染紅,一條條一道道,著實醒目。
“你一路暗中跟隨,何須再問!隨你想去!”老人聲如洪鍾。
鞭子接二連三落在老人身上,江欣欣心中急得直喊:住手,住手呀,你這老妖婆!歲數那麼大禁不住啊!但順口而出的是哇哇的哭聲。
“師娘,不要打了!”華天陽抱著一捆幹柴,從遠處急奔洞口,看到了這一幕,急急放下幹柴,用小小的身軀護住浮休老人。
敢情這倆人是兩口子,江欣欣這才明白。這種隨意就鞭笞老公的悍婦,還真有一點現代潑婦的味道。
江欣欣替浮休老人感到憋屈。
“天陽,實話說,這小王八犢子哪來的?”老嫗指著洞內問華天陽。
“適才路過‘鑿空之路’時偶遇,師父有憫人之心,因此帶了回來。待家父回京,徒兒會央他收為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