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當年旖夢(1 / 2)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

記得很清楚,第一次看見聞人風岸的時候,他十二歲,我六歲,而至於六歲以前的記憶,我是完全不記得了。那天的天空很暗,所以打開地下室門的那一瞬間我幾乎沒有什麼不適,反而是很快的習慣了那個溫柔的懷抱。隻是腳踝的傷不停的提醒著自己,這不是夢,是眼前這個人將自己拖進了黑暗的世界又將自己解救了出來。而我,足夠堅強,是唯一能夠忍受這種折磨的人。

他站在我的麵前,錦衣華服,美顏如玉,款款而笑。

他的身後,是整個世界,我的身後,是一片血海。

他溫柔的問我,你是聞人雪然麼?

覺醒來,那個叫做禦魂的女子站在我的床前。她幫我換了棠棣色的襦裙,還紮了繁瑣的發式,我想仔細的觀察她,但是她一直低著頭,我看不見她的臉,更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忍著身上的疼痛固執的起身下了床,跑到了門口,門外,櫻花開得正好,小小的庭院裏全是櫻花花瓣,卻看不見一個人影,禦魂也沒有追出來,她就隻是站在原地,隻不過換了一個方向,始終注釋著我。我很害怕,雖然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麼。順著長廊走著,看著兩邊的風景不停的變換,迷失了自己,知道發現自己腳上的傷口又裂開了,鞋子跑掉了一隻。我就坐在長廊上,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身後不斷有仆人經過,有的人在走出很遠的地方就會開始議論我,大體也就是問對方坐在那裏的人是誰,然後麵麵相覷。也有的人就直接忽視我的存在。我就想象自己並沒有坐在這裏,我的靈魂去了別的地方,它乘著櫻花的花瓣開始了旅行。翻越了高高的院牆,去了我看不見的地方。然後就沒有來由的開心起來。

隻是光線突然被遮住,風岸的臉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他寵溺的笑著,真的就像哥哥一樣。然後背對著陽光,半跪了下來,抓住我來回擺動的不安分的腳,套上了他不知從哪裏尋來的另一隻鞋子。我就看著他,發現他的身後起了一陣風,院子裏的櫻花好像都被帶到了這裏,停在空中的,就翩然起舞,打著旋兒。

我看著他的眼,很鄭重的問他,“我是叫聞人雪然嗎?”

他低笑的出聲,“是啊,你叫雪然,你是止國的公主,我的親生妹妹。”

我摟住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頸窩中,他的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淡淡的,很好聞,讓我很心安。如果我是雪然,你就會一直好好的保護我,不讓我受到任何傷害麼?

夜裏,他帶我回了那個小院子,叮囑禦魂要好好的照顧我,教導我,讓我真正的成為一個公主。

禦魂依舊是低著頭,但是我現在知道,她的臉上一定掛著不容置疑的順從。

我抓住風岸的手不讓他離開,他蹲下來想和我說話,卻被我拒絕了。

終於,風岸拗不過我,陪著我上了床。等到禦魂走了,我就緊緊的抓住他,因為害怕他會走掉。我花了很長的時間觀察他,看著他漂亮的長發,他的光亮的額頭,看著他的細長的眉,濃密的睫毛,狹長的眼,漂亮鼻子,鮮豔的朱唇。並且,還用心的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和那一呼一吸之間那溫暖的氣體與錦被摩擦的聲音。

可是清晨,當禦魂說皇子昨天夜裏就已經回去了的時候,我就哭了。我把自己埋在被子裏麵,也許,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害怕,害怕今後的某一天,他會像昨天那樣,不遵守諾言的,悄悄的,不讓我知道,就離開我的身邊。

但是,那個時候我才隻是知道,我叫他哥哥,我是聞人雪然而已。

當哥哥不在的時候,禦魂常常會告訴我一些關於哥哥的事情。她雖然叫著哥哥皇子,但是哥哥卻不是這裏的皇子。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質子。

兩年前,止國和尺國交戰,止國大敗,割地賠款。止國無力負擔,隻好讓皇子和公主做質子進行抵押。要一直到止國還清賠款。但是我們的父皇,止國的皇帝並不這樣想,就這樣,我們被拋棄了。

也許這就是皇室的悲劇,從古至今,不曾間斷。父子鬥,兄弟鬥,犧牲女性的婚姻,比比皆是。同生不同死,同人不同命,同樣都是皇子,一個在敵國的皇宮裏麵備受冷眼,一個卻在雪白的狐裘中安睡。

哥哥平素和三皇子交好,三皇子名為萬俟塵,皇帝愛長子,百姓愛老幺這句話是永遠的真理,在這裏更是能體現。三皇子向來不得寵,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一個是質子,一個是不得寵的皇子,兩個人就算走在一起也沒有什麼。皇帝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來他現在還是不好撕破臉皮對我和哥哥下手,二來他從來就沒有看好過三皇子,隻是聽說有些時候他還是會暗示三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