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逝的很快。
那一點耀眼的日光已經包裹住了帝都,像是這座城市醒來的預兆。
床前。
離陽靜靜的看著她。
安皓鈺坐在床邊,那頭瀑布般的長發落在肩頭,她已穿好了衣服,神情略有些呆滯,巴掌大的腳踩在檀木椅子上,有兩分蒼白。
許久,她低下頭去。
“沒事了。”離陽輕輕的說。
“是,沒事了。”安皓鈺的聲音似壓抑著什麼,可那股慌亂離陽聽的分明。
是什麼,讓安安這樣怕呢?
“你今日要去早朝嗎?”
“不必。”
安皓鈺用腳套上鞋襪,站直了身,便開始梳理頭發。
“這便是你原本的模樣?”待玉冠固定好了發髻,安皓鈺看了看離陽的臉,銀眸中閃過一絲驚豔,問道。
“是。”離陽柔柔答道。
“怪不得離陽要掩住它,便是我,看了也動心啊。”安皓鈺巧笑嫣然。
“阿鈺,是很怕什麼嗎?”
安皓鈺僵住。
“昨夜哭的那樣悲痛,一定是很害怕吧?”
“……”安皓鈺垂眸,“是啊,很害怕,可離陽不要問為什麼,每個人有說不得的東西,像我不問你,你便也不要多說好了。”
“哦。”離陽應道。
還是……不能相互信任啊。
畢竟……我也沒有做讓你信任我的事。
支離破碎的兩顆心,不再靠近。
……………………………
待離陽出去,安皓鈺自架上拿下一本書。
“殿下!殿下!”外麵傳來念雨慌亂的聲音,隻一眨眼,那人妝容淩亂的跑到了自己麵前。
“殿下,殿下莫要想不開,念竹不過被蒙了心智,殿下不必……”念雨看見麵前完好的人,口中聲音漸漸息了下來,淚水洶湧的向外流,一雙玉手捂住臉,“嗚嗚,奴好怕主子又離了奴啊,那血濺在奴臉上,叫奴嚇呆過去了!”
“再不會。”
她翻開書,指尖在粗糙的紙張上摩擦,那一行“卿皓鈺通敵叛國,承祀帝賜其一死,東真第一女相斃”讓她幽幽笑了出來。
“承祀給的罪名真讓我承擔不起,不過這許多年過去,他也隻剩一捧黃土了吧。”抬起頭,日光細細碎碎的撒在她臉上,尚有溫度,“我對這件事躲了多年,倒是念竹這樣一下子便叫我想了起來。”
“我哪是什麼皇族?不過身負叛國之名不堪受辱自刎而死的丞相罷了。占了這具身子,倒安心享受自己不該有的東西了啊。”一股陰暗的氣息從她身上散開,蒼白的手指撫摸紅唇,露出妖異的笑容,“我這以色侍帝的臣子,終究是落了報應。”
念雨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為何要提起這些事?為何要如此嘲諷自己?主子是……魔障了嗎?!
“本宮……不會再懦弱下去了,上輩子的丞相是怎麼個樣子,這輩子的本宮也該是怎麼個樣子,哪能像如此,無能至極!”
忽然起了一陣風,院中的花樹葉子“沙沙”作響,安皓鈺一頭長發飛起,眸子裏冰冷如故。
撚下發間一縷碎葉,她歪著頭閉上眼,唇動了動:
以前那個懦弱的蠢貨太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