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什麼?”如意急問一聲道。
“唉!”禦國夫人長歎一聲,暗藍色對襟襦裙映在臉上卻顯得有幾分灰暗,屋外的楓葉漸次轉紅,紅紅綠綠的斑駁相間,她呆望了望外麵又道,“雖然我是圖然女子,但也聽聞景朝戰神之名,昔日他可是多少女孩兒心中的幻想,這女孩兒自然包括厲醒,一個女人特別是像她那般強傲的女人如何能日日忍受自己的好姐妹與自己最愛的男人在一處,為了這所謂的愛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當年她給你娘灌下鶴頂紅,若不是得遇到南宮老先生,興許就沒有你和你的弟弟了。”
如意這才想明白皇後為何要致她於死地,原來如此,原本她竟與娘親有這樣的糾葛,她靜靜的聽著禦國夫人說話,隻紋絲不動的坐在那下,隻低眸看著衣袖上密團團的精美刺繡,那金絲銀線恍惚化作一根根金針銀針,直刺的她心中泛痛,痛到麻木之處便起了陣陣寒意,她在宮裏的這些日子想必皇後是恨毒了吧!自己一心想殺掉的女人忽喇喇的整日在眼前的晃著,可不就要連根拔了,額上起了一層冷汗,她緊緊攥住了手心又問道:“夫人可知景朝戰神是怎麼死的?”
禦國夫人頗感傷懷,隻搖了搖頭道:“景朝覆滅,戰神失蹤,不過皇帝倒並未下旨捉拿宗政煦,相反我還聽侯爺說過皇上憐惜宗政煦是個人才,想重用他,隻是不知為什麼好好兒宗政一門就被滅了族?”
有淚從如意唇邊劃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如何死的,難道真的是皇帝,心不狠不能為萬民之主,他若明麵上裝作一副求賢若渴的樣子,暗地裏卻誅殺前朝餘孽也沒有什麼不可能,可皇上是玄洛的父親,而她是宗政煦的女兒宗政酒兒,這樣的關係讓她難以想像,過去她從未深思過這個問題,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前朝之事恍如塵夢,再血腥再終歸是塵歸塵,土歸土了,朝代更替不過是曆史洪流下的一抹縮影,她也無甚可怨,無甚可想,隻是若自己的親生父親真的是被皇帝所殺,那她如何麵對皇帝,如何麵對皇帝的兒子玄洛,但她心中總還存著希望,宗政煦未必就是被皇帝所害,隻是想要探尋舊事,最便捷的辦法便是入宮,因為不管是皇上還是皇後都與宗政煦有著莫大的關係,但不管結果如何,她待玄洛之心總不會變。
她是早已經曆生死的人,有些事看不破,但有些事她應該比尋常人更容易看破,想著,她心內反平複了一些,又問道:“夫人來自圖然又如何與我娘親認識的?”
禦國夫人以身扶額,手掌在她溫然的麵頰上落下一層陰影,反襯著她素日溫和的臉龐有了深重的哀意,放下手端起茶,她微啟茶碗,輕啜了一口,又指了指紫檀木鑲雲石圓桌上簡單擺著的一碟子色澤粉潤的藕粉桃花糕道:“從前你娘藕粉桃花糕做的最好,九公主愛吃,我也愛吃。”
她微眯著眸子,神思又飄遠了,“十九年前景朝風雨飄搖,內憂外患,國內民變四起,國外強敵虎視,連年征戰已是城將破國將亡,景朝皇帝想與圖然結盟,將汐晚公主送往圖然淪為質子,九公主和我便是在那時認得汐晚公主,汐晚公主心靈手巧能以各色花製成各種精巧糕點,特別是她做的藕粉桃花糕讓九公主稱讚不已,那時她們都是一派天真,也無甚公主和質子的區別,二人交情極好,後來景朝戰神親自將汐晚公主接了回去,自此以後,我也再未見到汐晚公主,隻到那一年……”禦國夫人說到此卻是滿麵臉光。
如意見她悲痛之狀,連忙取了一方浸潤了百合花露的繚紗手帕,遞給了禦國夫人,禦國夫人接過手帕拭了眼角熱淚,喉間尤發出哽咽之聲:“那一年我身懷六甲被人追殺,可巧遇著你娘親才救得我母子性命,我那可憐的孩子未足月就生了下來,當年我總想著要好好待我孩兒,將她撫育成人,不想綰妃,也就是當年的九公主依蘭朵在宮裏被人下毒迫害,她誕下一子連名字都還未取就被人悄悄送到這兒來了,後來綰妃失蹤了,那些害她的人卻還不肯放過,竟然查到皇子在清平侯府,當時我急的無法,所以就犧牲了我自己的……我自己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