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雙手扶著輪椅把手,骨節握得發白。
空知匆忙上前,淡然慈悲的麵色早已消失不見,就算他是受萬人敬仰的在世活佛,佛法無邊,本質上也不過是一少年。此時的他滿臉憂色,空明高遠的聲音顫抖著問道:“嚴兄,難道般若心經都無用嗎?怎麼你反而愈發生機枯索了呢?”
嚴冬擺了擺手說道:“般若心經奧妙無窮,短短三天我隻不過了解到了冰山一角,卻也讓我受益匪淺。不過我的情況複雜,需要找到正確的解決方法對症下藥,非心法之過。”
言罷,嚴冬離開了白馬寺,回到了藏書樓。
嚴冬找到向萬夫,讓他安排工作,希圖在工作中明白何為人間。工作也是人間的一部分,投入工作其實也是一種融入人間的辦法,這是嚴冬最後的打算。
於是一切回到了原點,十多天前他就是希望在藏書樓找到解決自己問題的方法,在鹹陽城轉了十幾天,他又回到了這裏再次尋找。
隻是現在的嚴冬就像一個癆病鬼,一咳嗽起來就停不住,惹得希望清靜看書的人非常不滿,向萬夫隻能將他安排到了藏書樓二樓,去整理那些平日無人問津的閑散書籍。
藏書樓是一座如同監獄般的鐵樓,占地很廣,整個二樓幽深而空曠,在縱橫交錯的書架分割下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宮。二樓一般不點燭火,鐵窗也很狹小,所以顯得有些昏暗。
沉重壓抑的咳嗽聲時時在樓層中回響,嚴冬手裏握著一盞細腰油燈,用手扶著書架緩緩踱行,眼睛在一排排蒙著灰塵的舊書上掃視著,將一本一本沒按規矩放置的書籍放回它應去的地方。
蒼白的手掌和舊書接觸,驚起一縷灰塵,於是嚴冬便弓著身子咳嗽了起來,但這樣反而會驚起更多的灰塵,於是他手裏的燈火搖曳不定,點點油滴濺上衣襟。
“世事多險惡,且行且放歌。安步覽丘壑,胸中多磅礴。他日大風起,載我遊星河。興來入桂殿,聲震金烏落……”
漸漸咳嗽收歇,嚴冬用斷續的歌聲壓抑住了胸腔中一波波湧來的不適。
數日過去,嚴冬的頭發悉數變白,加上蒼白無色的麵龐,他變成了冬日裏頑童手下穿著衣服的雪人。身軀趨向佝僂,雙股戰戰,上樓需要攀著扶手一步步向上挪。劉青和張大河看不下去,每天輪流背他上樓,還把輪椅推來,讓他每日工作時不至於打翻書架。
嚴冬笑著打趣說道:“人家都說時間如流水,沒想到我睡了幾覺就變成了爺爺輩。”
但是沒有人被逗笑,向萬夫的臉還是那樣死板,但愛傻笑的劉青、笑得爽朗的張大河夫婦也是一臉的陰霾,甚至看不到身影的殺手田野也在空氣中悠悠長歎一聲。
眾人都希望嚴冬不要再每天按時去藏書樓工作,連嚴格的向萬夫都願意給他放長假,願意出錢買大量的補品給嚴冬調理身體,而蘭姥姥種的紅薯更是每頓飯都有,但嚴冬說了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閉上了嘴。
“找不到解決辦法我就會死,與其躺著等死,不如讓我死在掙紮奮鬥的過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