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雨季快要來了,也許他們已經很難堅持幾天了——他們的箭用光了。紗漠看看前方一眼彌漫著煙火的戰場,戰場上密密麻麻有條不紊的拉扯著戰死者的屍體後退著的鄰國士兵,又回頭看看城牆下他那傷殘累累的士兵,緩緩地走到鎮子中央的祈禱柱前,幾個衛兵緊隨著他。紗漠精神恍惚,身上燒的厲害,左肩上傷一抽一抽的灼疼。

二十幾天來,他們撤退了上百裏,放棄了一道又一道防禦線,他的將士已經戰死了近三萬,活下來的也各個掛彩,他自己的左肩也厚厚地包紮著。看看天空,積雨雲正在緩慢地形成。蒼天之神,請憐憫作為您信徒的我們吧,我們在您之下匍匐祈禱,求您別拋棄我們。紗漠艱難地把雙手高舉向天空,虔誠地祈禱著,這個動作讓他的左肩痛得要離體而去。他放下雙手,再次看向那片曾經的鎮子,如今的廢墟。

每隔兩三年,毗鄰的幾個國家會輪流派他們的士兵來劫掠。紗織國,這個位於正中央,掌握著國與國之間的經濟要塞,本應富饒的國度,卻被其它大國視為香餑餑,幾十年來就是這樣輪回著建設,被摧毀,在建設,再被摧毀的命運,人口已經從兩千萬成如今的幾百萬,而紗漠的戰士現在隻有不到三萬了。若蒼天之神不與護佑,或許不用紗漠培養出繼任者,紗織國就不存在了。

紗漠緩緩站起,一股大力從身側傳來,讓他不由得向前栽去,幾個衛兵從後麵使勁全力拉住他。

隻見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棺材,伴隨著巨大的聲響憑空出現,停在他幾十步遠之外的空地上。

夕陽照著破破爛爛的殘桓斷壁的傷兵敗將,這些人高鼻深目輪廓鮮明膚色淺棕,頭發烏黑發型各異,有結辮子的,有散披的,還有挽發髻的;穿的是粗糙的麻質衣著,大部分人衣服破爛,帶著血漬,無精打采,呆愣愣地望著百米開外的水晶棺材;還有些人正慢慢向這裏走來,帶著一絲猶疑,一試探,一絲好奇,還有點兒敬畏?

當水晶棺材的棺蓋掀開走出一名女子時,好些人跪下去,伏低了頭趴著。她往前試探幾步,更多的人跪下去趴著,等她走到水晶棺材前麵,所有人都跪下去了。

紗漠聽見砰地一聲,然後看見戰士們一個個跪伏在地,他有點迷惑,心裏有覺得有點明白,好像還無端帶了點兒期盼和喜悅,他緊走幾步,趕上前去,就見一女子白色宮廷紗裙背著光站在眾人麵前,手中拿著一個十分小巧的十字架;落日如輪,在她身後散著血紅的光芒,將她周身連頭發都映成紅色,好像她剛剛走出落日,還帶著太陽的熾烈。

紗漠試探著往前走兩步,終於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那是個年輕女子,形容極美,眉目之間透著威嚴。黑色的長發卷曲著,在晚風中微微飛揚。

多年以後紗漠給他的孫子講述他第一次見到端睿皇帝的時候,臉上依然帶著喜悅。這些內容被記錄在未來的冰封國史冊裏。

“剛見到陛下的時候,她有一頭長到腳踝的黑色卷發,穿了一身白色宮廷紗裙,黑色的高跟鞋,是那種無與倫比的美麗,你明白嗎?是無法褻瀆的美,我當時就明白隻有神的神使才能那麼美麗。

我糊裏糊塗的走到陛下跟前去了,陛下看了我一眼我才知道我犯了多大的錯,我竟然沒下跪行禮,你說,孫兒,我可有多糊塗。可是陛下一點兒都沒責怪我冒犯,等我下跪行禮,乞求她拯救我們的時候,仁慈的陛下居然扶我起來了,

她還用她的神力給我治療傷口呢。

孫兒你一定要記得,是陛下讓我們永遠免受戰爭的苦,所以我們紗家世代要好好給陛下效忠,才能報答陛下的恩澤於萬一。”

這最後一句成了紗漠家的組訓,也是很多原紗織國後冰封國子民的組訓。

紗漠伏身跪倒,左肩的傷讓他疼得渾身顫抖。他竭力忍著不斷襲來的眩暈,親吻了雅諾的鞋子,高呼著:“蒼天之神,感謝您的降臨,請您赦免我們的罪,救我們脫離苦海。”

雅諾什麼也沒說,靜靜環視全場,沒發現什麼敵意;她又靜靜地聽了會兒紗漠的呼喊,得出一個事實:雖說有點口音,但他們的語言她完全懂,而且她還知道,他們把她當成蒼天之神了,還要讓她拯救他們。

我還不知道誰來拯救我呢!她蹙了蹙眉,手撫上悶痛的胸口,為了逃脫吸血鬼獵人的天羅地網,本就受傷的她不得不耗上七成的力量穿越到讓吸血鬼獵人無法幹擾的時空,使她傷上加傷!怕是要休養百八十年才能恢複到巔峰狀態。

撫胸口不管用,她隻好再次注意腳下,因為那男人還在呼喊著,可雅諾已經看到他在不斷地顫抖,他的左肩厚厚地包紮著一團破布,上麵凝固著黑褐色的血跡。

這人沒招她沒惹她,雅諾還真不能看著他痛苦不管。她彎腰扶那男人,觸手滾燙。在那抬頭看她,雅諾就說:“你先起來,我給你看看你的傷,有什麼事等下再說。”

那男人臉上顯出狂喜忙要站起,卻一頭栽倒了,旁邊幾個人趕過來扶,一邊喊著:“殿下,殿下,求大神救救殿下。”一眾人等複又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