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山腳下的小村莊,明明正是春意盎然的時節,一切都溫暖如春,村莊最靠裏的安家卻冰冷的沒有一點人氣兒。

“娘,您喝點熱水。”九歲的安世息小心翼翼地端著竹子作的水杯,一口一口喂半倚在床上的蒼白女人“慢點喝,別燙著。”

“冷,世息,娘冷。”女人麵色如紙,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病痛嘴唇幹裂青紫。

“娘,您躺著,我再去村長那借床被褥。”安世息急匆匆的說,拔腿就跑出門。

明明是暖洋洋的春天啊,太陽明媚的掛在半空,村子旁的桃花都開了,怎麼會冷呢?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邁著小短腿跑到了一扇竹門前,輕輕敲了敲“村長,村長,我是世息。”

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的是麵帶愁色的婦人,她手裏抱著一捆稻草“世息呀,我家的棉被都被你借走了,隻剩這捆稻草了,你帶回去將就著給你娘禦寒吧。”

看了看懵懂的男孩,歎了口氣,又道“這終究不是個事兒呀,你娘得的怪病,要去請山裏的巫醫看,老拖著不是辦法。”

“我知道,嬸嬸。”安世息低著頭,心裏難受極了,他雖然年幼,但也能從村裏人躲躲閃閃的眼神和竊竊私語中看出他們對他家的嫌棄,他和母親相依為命,過得已實屬不易,現在飛來橫禍母親病重,他到底年幼,遇著事還是慌亂不堪,手足無措。

“世息,你也不要嫌嬸嬸薄情,你叔叔他到底是這村子的村長,要對整村子的人負責,你娘的病,也實在怪異,大太陽天的蓋了幾床棉被還喊冷,吃了那麼多驅寒的藥也不見好,你叔叔念著和你死去的爹的交情,可憐你孤兒寡母去城裏請大夫給她看,最有名的陸大夫也隻說”聽天命,盡人事“,要我說,這病隻不定是什麼妖孽作祟呢,說不好還會連帶著整個村受累,你懂事,就早早帶著你娘離村吧,尋個幹淨的地方,陪她過好剩下的日子。”

人世涼薄,安世息極力忍著淚不做聲,他低聲嗚咽的樣子實在是太招人憐,婦人歎了一聲,轉身回屋了。

山裏日頭短,他剛出來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夕陽西下了,想起病懨懨的母親他抹幹眼淚抱著稻草快步向家跑去,田埂上,耕作種田的農人也陸續扛著斧頭趕著牛回來了,明明是山下日西歸,飛鳥相與還的溫馨景象,他看了卻止不住的泛酸,人人都道,桃花源裏可耕田,桃花源裏黃發垂髫卻怡然自樂,可他身處這世人神往的桃花源,心卻寒冷的像十二月的天。

“哎,哎,安家那小子!”隔壁家的王伯放下斧頭急急地叫住安世息“好小子,跑那麼快幹什麼,急著娶媳婦那!”王伯眯著眼睛笑道,親切的笑容讓安世息心中一暖。

“王伯伯,有事嗎?”

“得,你看你,又學你爹那套,一身的迂腐書生氣,咱莊稼人就不和你繞了,我給你說,我有辦法治好你娘得病!”見王伯說的胸有成竹,安世息急切的追問“什麼辦法,王伯伯,你快說呀!”

“看見那座山了嗎,那座山因為狀似桃子,被村裏人成為桃子山,這桃子山的由來啊可大著呢…”

感覺王伯又要咯裏吧嗦的說故事,安世息急忙打斷“這山和我娘的病有什麼關係?”

“孩子你還小,你不知道,雖然我們生活的這個山穀叫作桃花源,但傳說,真正的桃花源是在這桃子山深處,在那兒,仙氣縈繞,萬物滋生,等條件成熟,尋得何首烏,就能治你娘得病了。”

“什麼條件成熟?”安世息追問,他從小就飽讀詩書,知道何首烏是醫中聖品。

“良辰,美景,奈何天。”王伯拽起了詩文。

“王伯!”安世息急道“說正經的!”

“孩子,這正經的就是天時、地利、人和。何首烏長在桃花源,這地利是不用多說了,但要選對時候,現在正值暮春,萬物初生,再好不過,但關鍵是你要有去哪的決心和勇氣。”王伯看著眼前瘦瘦小小的孩子,歎了口氣“有多少人聽聞這個傳說,千辛萬苦的往山裏趕,但都沒緣分找到,這個呀,真的要靠命嘍!”

王伯一邊搖頭一邊牽著牛離開,安世息站在夕陽的剪影裏愣神,他望著不遠處陰影遮蓋的山,突然覺得,這裏或許真的有一個不為人到達的桃花源,就像別人說,書中自有黃金屋一樣,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說不定在這山裏,真的有神跡能圓他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