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苦的娃(1 / 2)

二狗子悶哼一聲,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然後咬著牙關,狠狠的用了一把力氣,臉蛋兒逐漸憋成醬紫色,他來不及呼吸,隻聽見“噗嗤!”一聲,一坨熱騰騰的大便滑不溜湫的溜了出來。深鎖的眉頭這才舒開,他突然有些後悔,心下想:“哎喲!一時為了舒坦,拉出這麼一大坨屎,這好幾天來吃的東西算是浪費了,媽地,晚上還得去摸點東西來,不然就得餓死!”。待他回頭瞅那泡還冒著熱氣的黑屎,眼裏竟全是惋惜之色。隨之,他在旁邊抓來一塊圓滾滾的石頭,在屁眼上蹭了幾下,這才站起來,係起褲子。

時值臘月,雖然沒下雪,可是這風也夠陰冷的。此時天色已晚,天氣陰晦,從西北方吹來的風滲進了這杉木林裏,讓二狗子直打哆嗦,他低頭看著身上的爛布條,心裏直道:“媽地,王三他家那條狗,冬天也裹著綢子,老子一個大爺們,一年四季卻要掛著碎布條,難道就果真比狗都不如了麼?哼——!王三啊,別仗你老爹有錢,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還打老子的兄弟們,趕明兒老子非把你那條大黑狗摸來,烤著吃!”一想到吃,隻覺得胃在狠狠地絞痛,嘴巴裏忍不住的沁出一大口口水來。從早到現在,二狗子一點東西也沒吃過。風一吹,兩眼直冒泡泡,腳跟又虛,就差來回搖擺了。

冷風陰寒,砥礪萬千,鬼哭狼嚎的穿過杉木林裏的樹針,發出尖銳的“嘭嘭”聲。饒是他一向膽大,可聽著鬼哭一般的風聲,還是不由得哆嗦起來。

“媽呀!要不是老子想屙點屎,還會到這地方來,該死的鬼老天!!!”二狗子狠狠的詛咒著,他細小的聲音在風中微不足道,甚至比不上海灘上一隻角螺的嗡鳴聲。他依稀覺得自己來過這杉木林,因為眼前的一切景物猶如夢中的烙印,讓他感到一絲久違的恐懼……

直到眼前出現一條小道,二狗子才想起它是通往劉麻子家的——劉麻子是一個極為陰冷、孤僻的人,在平時,孩子們是不敢靠近他,他們隻會糾集在一起,遠遠的帶著挑釁的意思小唱:“劉麻子狠,劉麻子凶,劉麻子臉上長燈籠。觀音會,下小雨,劉麻子上山要打熊,遇到了老虎精,被啃了一臉的芝麻蟲……劉麻子狠,劉麻子凶……”

想到這,二狗子突然覺得心被掏空了一般:“劉麻子,對,就是鎮北邊的劉麻子家,上月他家小兒子鬼兒被狼給叼了——慘啦!可不,那鬼兒不就是死在杉木林裏的麼……”

要不是餓昏了頭,他早應該記就在他屙屎的地方,正是鬼兒被狼掏吃的地方。二狗子記得那天,自己也往那人堆裏湊熱鬧,鬼兒的屍身早被啃得麵目全非,下半部的褲子早被撤爛,那圓鼓鼓的肚皮泛著綠黃的顏色,肚子上有個豁大的口子,腸子早被掏吃光了,血肉模糊,骨頭錯亂的戳在肉裏,血紅之間露出白森森的斷骨。

麵色烏黑,仿佛剛剛抹過一把豬血,因為天氣極冷,他早已凍得上牙打下牙——“吱吱”有聲——一個多麼可憐的娃啊。

二狗子往前走,他幻想身後會有著一張無血色的鬼臉,猙獰著血紅無珠的眼洞瞄著自己。而這張臉,可能有一半已經腐蝕了,而另一半肌肉還非常完好,更為奇怪的是,臉上的鼻子一定會和自己一樣,掛著兩條黃澄澄的鼻涕蟲,鼻涕蟲每次縮回鼻孔裏還會發出“噗嗤”一聲,非常的有力——想到這,二狗子會鼓足勇氣、忐忑不安的狼顧——謝天謝地,身後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沒有鬼臉,就算風聲尖鳴,可這杉木林深處也隻有死一般的孤寂蕭索。

走在枯草皮上,冷風如刀。黑暗裏的風本應是寒冷的,但一陣近似咆哮的巨風居然攜著一股惡臭的溫熱氣息撲麵而來,這讓二狗子感到極為的惡心。他不由自主的回憶起,曾幾何時,當自己和幾個夥伴聽信“王三爺”的話,在一丘古墓上挖出碗口大的洞、準備尋寶時(其實是在刨王三仇人的祖墳),裏麵會噴出那股夾雜惡臭的溫熱氣息——這兩種味道是如此相象。

可憐的娃心頭微微一顫,一種不詳感覺已經悄然而至,正當他拔腿、飛奔時,一陣猛烈的卷風帶起枯草與樹葉撲麵而至,掩住他的眼睛,一時讓二狗子前進不了,忽聞身後又是一陣狼嚎,他心裏更加唐突:“莫非、莫非林子裏果真有那豺狗麼?”

大別山區,豺狗野狼倒是很多,這狼叼牲畜的事情常有發生,人跡罕至的叢林樹木中有一兩隻孤狼,也並不是什麼怪事。

腦海中飛速的勾畫出一頭凶狠惡狼的模樣,促使著他顧不得眼睛被枯葉兒蒙得睜不開,絆著枯草樹葉也要往前衝。倉促之間,一根枯藤勒住了他的草鞋——接著“撲通”一聲,打了個踉蹌,他意外的被摔得慘不忍睹——腦門狠狠的磕到一塊石頭上,額上被捺出的大口子,血流不止,而他也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