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緒十一年春某日,香山城外五桂山腳一處茶亭,六七名讀書人正從山上遊玩下來,行的口渴正於此處歇腳聊天。
茶亭外頭不知何時來了一老一少兩名雲遊道人,年老那道人對著茶館老板輕道:“店家可否討口水喝,老道與小徒二人趕路著急卻不曾帶了水來。”
茶倌兒看那道人也不知道多少年齡,隻覺得鶴發童顏真一個神仙般的人物,再看那小道十四五歲年齡光景也是眉清目秀的,趕緊上前道:“兩位神仙裏麵看茶,待小人再送碟鬆子給老神仙。”
如此這般殷勤,老道對那茶倌兒頷首道:“有勞店家了。”
兩人正在話中,一個身材較為魁梧的書生對那茶倌兒罵道:“阿吉,我等每逢登山必來你店中吃茶,卻不見你少我們一文錢來,憑什麼別人來這,你這茶水卻不要錢,更是奉上果子點心伺候,莫不是欺負我等。”
茶倌兒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回答,那書生見狀,更是惱火,拽過茶倌兒的小褂繼續罵道:“人家一來你就神仙什麼的喊個不停,莫非明日我也整個破道袍子,你這茶亭還白送與我了,今日有我在這裏,來喝茶就要付錢,不付錢就是欺負我,明日定然叫人拆了你這破爛棚子。”
茶倌兒知得此人在地方上也是望族,不敢得罪與他,直得可憐巴巴的看了看兩道人。
老道知道書生針對的是自己師徒二人,也不生氣,笑著對茶倌兒說道:“不想一杯水卻給店家添了麻煩,老道既然不在紅塵之內,身上也無紅塵之物,老道這就走也,莫妨礙了店家生意。”
那書生見狀大笑,“如今假道士假和尚還真多了,就是洋和尚也不少見,我看你二人也不像正經出家人,莫非也是穿個道袍來蒙騙無知鄉下人的,速走速走,否則定拉你們見官去。”
小道童聽的有些惱了,往前走了幾步,剛想同那書生鬥上幾句嘴,卻被老道拉住竟往茶棚外走去了。
書生見二人走去,以為他們怯了,愈發的說道:“果然就是兩個騙子,要不是今日有眾同窗再此,我定拉他們見徐大人去。”
他口中的徐大人乃香山縣令,平日討厭神道鬼怪之類,認為這些人既不事五穀,也不從事生產,香山縣內讀書人也紛紛讚同,皆以為然。
不過坐在茶亭靠角的一個十八九歲書生看這有些不忍了,對那人道:“玉銘兄,我看他們也就是討口水喝,也不曾礙著我們,不如讓阿吉送水過去吧。”
那玉銘兄前些日子家裏老爺子病重,看了幾日醫生也不見得好,家中大奶奶一著急尋了個巫漢來,結果老爺子病沒好,反倒更加嚴重了,而且還給巫漢誆了四十兩銀子,反倒是縣裏洋教堂裏的洋牧師給拿來幾片西藥丸子,吃了後睡了兩日病就好了。
所以格外的厭惡這些裝神弄鬼的和尚道士們。他說道:“載之賢弟,喝茶就得給錢,這是規矩。”
那載之卻有些惱他的刻薄,也說道:“今日孫某包了此茶亭,凡在此喝水皆不要錢。阿吉,你且去將那兩道人喊來喝茶。”
老道也並未走遠,聽孫書生這般說法,回頭對他一笑,待見道孫書生麵目時卻忽然臉色大變,轉頭拉著徒兒走遠了。留下茶亭內一幹書生與目瞪口呆的茶館兒。
雖是春末,但香山地處南國廣東,卻也燥熱無比,行至裏許,老道尋了處遮陽擋雨之處,對小道人說道:“明月,方才那孫姓書生卻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可惜天數難料,今日卻要受那天雷之災,待會那天雷將至,可憐那一茶亭無辜之人。”
那喚做明月的小道人卻不以為然,心裏且笑:“好個大晴天的如何來的雷電,師傅今日被那書生羞辱,卻也無端的咒人,卻也有違修道之法啊。”
心中念頭剛閃,忽的天色突變,轉眼豔陽高照之天,卻變的烏雲密布,隱有雷聲轟鳴。
明月想起那喚作載之的書生方才好處來,加上心地本就善良,趕緊念了個禦風決,嘴裏卻道:“哎呀,師傅,我得去提醒他們。”
那老道臉色大變,大叫:“明月不可,此乃天數。”
但念完禦風決的明月早以竄飛出去,不見了蹤影,端的比後世之牙買加國百米飛人博爾特快上許多。
卻說那些書生本想喝了涼茶好返回縣裏,但轉瞬間烏雲遮天,眼見一場大雨將至,苦於未帶油傘,隻能縮與茶亭之內。
卻見亭外一個小道童奔來,不是明月又是哪個。
明月大喊道:“各位速速出亭,此處天雷將至,危險至極。”
那玉銘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笑罵道:“可惡的小道士,剛才見我不曾給你茶水吃,卻想誆騙我等出去淋雨。速速離去,否則定叫你吃幾記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