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篇)
梅花釀,二十年,一年又一年。
這日,又是過年。
顏如七一早提著酒上山,坐在石碑前,兩個杯子,一杯一杯地倒。
“二十年,你嚐嚐。”一杯倒地上,一杯喂嘴裏。
三十多歲的顏如七,樣貌沒什麼大變化,隻是眉宇間更內斂了。
“二十年來,我沒來看過你,你怪不怪我?”顏如七問,又倒了兩杯,一杯灑地,一杯進胃。
“為什麼讓我等二十年?你怕我當時隨你去了?”顏如七問,沒有人回答。
宮青離和墨冉衣從山下走來,遠遠的站著,沒有過來。
墨冉衣道:“原來到今天了。”
宮青離不語。
墨冉衣每年都要在玉玄宮住一陣子,像朋友一樣陪顏如七,卻至今未成婚。
宮青離與顏如七一起生活,像每對普普通通的情人一樣生活,隻是宮青離總是不敢,不敢憶當年。
玉玄宮的事顏如七早就不怎麼管了,他讓李然李良跟著紅衣紅裳,隻專心生活,二十年來,從未提起過那人的名字。
這時,一少年從山下走來,妖瞳火紅,銀絲流瀉,說不出的華麗魅惑,又是青春正茂的年紀,與當年那人的風情一致無二,隻是,麵上更顯冷漠。這個少年,叫顏朝,是顏如七取的名字,希望他像朝陽一般生機勃勃,又給了他自己的姓,希望他拋棄魅族的過往。
路過宮青離與墨冉衣身邊時,顏朝微微點頭,直接走到顏如七身邊。
“七叔。”
顏如七看也不看他,隻道:“你父親,拜一拜。”顏朝,那張臉,即便他總不願意去看,卻不知不覺看了二十年。
顏朝略皺眉,仍依言拜下。拜過之後,正要說話,顏如七卻扔給他一袋東西。顏朝至此變了臉色。那袋子已經破舊,裏麵裝著顏如七從未離身過的烏金針。
顏如七道:“你父親的絕技我隻會鬥轉和金針,這兩樣早教給了你,你也學得不錯。你很好,很努力,韓師父教你的武功用的是勁霸的道理,宮師父教你的功夫走的是輕靈的路數,你可自行斟酌。我已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今後,就不要再回來了。”天羽閣令牌早給了他,他早已能獨當一麵。灌一口酒,神色漠然。
顏朝一驚,“七叔,你要趕我走!”
“今天就下山。”
“七叔!”
“現在,馬上。”顏如七自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都沒有。而他決定的事,也從未改過主意。
宮青離要上前,墨冉衣拉住了他。
顏朝臉色蒼白,咬了咬牙,忽地跪下,道:“七叔,我沒有父母,隻有七叔。你不認我,我也隻有七叔。”說完叩頭,竟真的轉身就走。
宮青離皺了眉,墨冉衣拉著他離開。
良久,顏如七道:“其實你真傻,我怎麼會陪你去,我早說過,我恨你,恨就不該見你,你看,這二十年,我不是從未來見過你?”酒下肚,冰涼微苦。
顏如七那日從早上一直喝到晚上,一個人,一壇酒,兩個杯子,喝完了便什麼都沒了。
夜風涼透,他卻不想起來。
宮青離上來尋他,見他一動不動,便坐在他身邊,想摟進懷裏,又不敢動作。
顏如七拍了拍石碑,問:“你說,有沒有來世?”
宮青離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問自己,但仍然說:“不知道。”
顏如七點點頭,再要倒酒,酒壇子卻空了。
顏如七把酒壇子和酒杯砸了個粉碎,又道:“走吧,回去。”生有緣,死則滅,一堆塵土,又有什麼好看的?
二十年,梅花釀,顏如七自認是個守約的人。
回去後,宮青離摟著顏如七睡覺,睡到夢魘,揮著手道:“七兒,別走……七兒……”
顏如七被他吵醒,重又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裏,身子往他懷裏靠近了些,柔聲安慰道:“知道,七兒不走,乖,好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