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家若是有適齡的孫女兒,我怕也是沒緣分!東街如鮮菜鋪的趙掌櫃瞧中我了,他家女兒年方十四,文雅娟秀,和大戶裏的小姐比也不差什麼。等我做了人家女婿,少不得要我為妹妹好好踅摸一門親事!最起碼,也得是個東街大鋪子裏的年輕掌櫃吧?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虎子一邊口齒流利地說,一麵吊兒郎當地晃著身子。他這是擰脾氣上頭,懶得再顧忌街坊情分,索性仗勢欺人一把!讓瓜婆子知難而退。
胡氏忍住笑,嗔怪地拍了虎子一把,虎子這話不好聽,但理還是實在的。若能把妹妹嫁給東街的大掌櫃,誰會嫁給你家西街的馬販子?
瓜婆子被虎子一番話氣得胸口直發堵,她撐起老邁的身子,抖了抖裙擺上的浮灰,冷口冷麵地說:“什麼娶啊嫁的?誰來和你們說嫁娶的事兒?你們愛娶誰就娶誰,愛怎麼嫁閨女就怎麼嫁閨女,關我啥事兒?差點忘了,我就是替熟食鋪子的東家來找你們要一隻小貓崽,行不行給個話吧!”
胡氏鬆了口氣,柔柔地笑著說:“那有啥不行的?等這貓崽子斷了奶,我就讓虎子給他們家送去,不用勞煩您再多跑一趟!”
瓜婆子氣咻咻地走遠了,剛一踏出院門就開始罵罵咧咧。
“蹬鼻子上臉……什麼東西……”
幾句碎罵隨風刮到了胡氏耳朵裏,弄得她滿心不是滋味。
這好好的街坊,咋就處成這樣了呢?還真是遠香近臭,北街的老街坊們偶爾來看看,大家倒是聊得一團和氣。
見虎子甩著手要走,胡氏忙在他肩上拍了一把,一臉嗔怪地說:“你那話有幾分真?趙掌櫃真的看上你了?咋沒聽他提起過?”
虎子咧嘴一笑,甩手甩腳地說:“人家哪能看上我?我還不是為了趕走瓜婆子才隨口胡謅的麼?給她孫子定娃娃親,真虧她想得出來!”
小廚房裏,劉娟兒一邊下辣椒,一邊在心裏連連歎氣。
這事兒頗有些古怪!自家人從來不張揚,到底是誰在外麵傳言說是她想出的辣鹹菜和辣鮓的法子?就連葉禮也不敢一口咬定,這是誰說的如此篤定?
還有那突如其來的媒婆,也顯得十分古怪!哪有聽到一些傳聞就往人家家裏提親的呢?定娃娃親不都是父母之命麼,怎麼會如此興師動眾地把媒婆請來?
那媒婆也處處透著古怪,說了半天也沒說是為誰提親,隻同胡氏說受人邀請來看看,這可稀奇!自己兩個鼻子一個眼,街麵上人人能見,可有什麼好看的?
劉娟兒被滿腦袋問題堵得腦仁直發熱,連劉樹強在旁邊叫喚也沒聽到。
“娟兒,娟兒!”劉樹強輕輕拍了把劉娟兒的小肩膀,見她回過神來,便一臉憨笑著說“成衣鋪子送新衣服來了!你去洗把手試衣服吧!這裏交給爹來做!”
劉娟兒調皮地眨眨眼,老氣橫秋地說:“這下辣子的事兒還得我來!你不成!”
劉樹強被逗得哈哈大笑,猛地一拍她的小屁股,將她推出門去。
劉娟兒興致勃勃地跑進主屋,抬眼隻見炕床上擺著一套讚新的小衣裙。
胡氏抖開剪裁精致的淡藍色寬袖上衣,笑著對她招招手。
“明兒咱可是要去李家別院做客的,指不定要見著李家多少主子!你快來試試這衣裳!記得明個兒在那邊別隨口亂說話,行走吃喝都要放得秀氣些!”
“噯!”劉娟兒穿戴完畢,看著銅鏡裏的倒影直發呆,上衣袖口滾著水仙花紋,緋色小襦裙十分精致,但不知怎麼的,她心裏突然湧上一陣強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