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娘歎了口氣,無話可說,一路將孫氏扶到內院裏的小花廳歇息。
孫氏搖著撲扇,輕輕抿了口酸甜的酥酪,一臉漫不經心地與霧娘搭話。
“聽說李三老爺要做東,請了白、甄、孫、吳家的幾位老爺到別院裏吃酒?”
“噯!是有這麼回事!聽說是在三日後設了一席秋膘宴,請各家老爺來貼貼秋膘,品嚐美食。看這意思是要顯擺如鮮菜鋪的辣鮓貨,好將路子鋪出來。”
“這還真是有意思……”
孫氏滿臉冷笑地搖著撲扇,扇麵上的蝴蝶翩翩欲飛“別人也就罷了,一個三房的老爺做東,竟能請來白家大老爺!這麵子還真是不小呀!看來這辣椒生意確實容易來錢,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三老爺未免太招搖了些!那些大戶老爺誰不是人精?哦,李家能從辣椒上謀取暴利,別人就不能了?”
“可不是嗎?”霧娘小心地伺候在一邊,但凡孫氏臉上的冷意多一分,她的手腳便僵硬一分“雖說是這個理,但辣椒這東西不像鹽巴,還未曾聽說會受官家的管製,誰愛來賺也擋不住呀!隻怕到時候做的人多了,如鮮菜鋪的辣鹹菜和辣鮓也就賣不出如今的價兒了!那劉家……”
“那劉家無權無勢的,自然要被壓價!水漲船高,水淺船沒用,嗬嗬,總要到沒用的時候!”孫氏微微一頓,又壓低聲音對霧娘說“隻是呀,我不也不願看著他們一家守在那西街的醃臢地方,等賺不到錢的時候,想著還怪可憐的……”
霧娘眼中一閃,心道,這哪裏是不願意看人家賺不到錢?隻怕是覺得自己管不住爺們的腿兒。想把小狐狸精放在自己跟前看住!
思及此,霧娘從善如流地接口道:“小夫人最是心慈,瞧著與那小丫頭也十分投緣,莫不如想個法子讓他們全家人搬到東街來,憑她以後是美的還是醜的,先放到眼前盯著,豈不便宜?”
“哦?霧娘這麼說。可是有什麼法子?”孫氏臉上漫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將嚐了一口的酥酪輕輕推開,纖白的素手就擱在桌邊,五指在桌麵上輕輕抖彈。
霧娘翻翻眼皮,見左右並無旁人。便湊到孫氏耳邊小聲道:“您可糊塗了,忘了甄家那門窮親戚?”
“你是說……”甄家前不久有窮親戚找來打抽豐,這事她也聽說過,據說甄家少夫人懶得與之糾纏,就在東街鼓樓洞子裏尋了一處還算幹淨的宅院將人安置了下來。隻可惜那家人不成器,沒多久就把打抽豐得來的銀子倒騰光了。甄家也不願意再理會,隻將那宅院過到他們名下算作最後的幫襯。
有宅子沒銀子又如何能過日子?那家不成器的長子吵著要賣了宅子換錢用,但那家當爹的還算不笨。覺得一次賣掉不劃算,隻同意賃出去,好收取租金維持生活。如此說來,那宅子雖然是在東街。卻是在小買賣人聚集的鼓樓洞子裏,租金也高不到哪裏去,倒是很適合劉樹強一家人搬過來安居樂業。
可怎麼讓他們放棄住的好好的西街小院,拖家帶口搬到東街來呢?
暫且不提孫氏費盡心思的布局,隻說那葉禮匆匆出了門,頂著秋老虎的烈日到如鮮菜鋪查看辣鮓的銷售情況。
麵瓜跟在趙掌櫃身後,點頭哈腰地對葉禮笑臉相迎。
葉禮雖年輕。卻當得半個主子,趙掌櫃雖資格老,倒也不敢在他麵前拿大。隻說葉禮年紀輕輕,見多識廣,和藹明理,最是難得好人才!
葉禮將趙管家和麵瓜不停嘴的奉承聽在耳中,一臉淡笑地在辣鮓區徘徊,自打李家三房老爺嚐過劉家自製的辣味臘腸,當即拍板,責令葉管家父子將這辣鮓貨的買賣妥善地開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