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2)

2007年的夏天,一個南方沿海的小城市裏,下午五點鍾的陽光已經沒有正午時分那麼毒辣,但依然熬人的暑氣依然煎熬著光明小學門口等待孩子們放學的家長們。

小孩子們如往日一樣的準時排著隊放學,在校門口解散。家長們也同往日一般,細心照顧著家裏的“寶貝”,除了虛寒問暖,還用隨身帶的毛巾擦著孩子們額頭上的汗珠,遞上帶來解暑的飲品。沒有家長接的小朋友則是三五成群的到學校周邊的小食店裏用富裕的零用錢吃一杯冷飲,也都是在這個夏天必不可少的。

可是有一個站在一年級集合解散地點的小男孩,成為了這個學校熱鬧門口的“異類”。被汗水浸透又被風吹幹的頭發趴在臉上,當住了眼睛,已經快遮住了鼻子,嘴角上的青灰色汙跡已經分不清是被打後留下的淤青還是沒有吃東西沒有擦幹淨嘴巴。髒汙的校服,破爛的運動鞋,身上發出的酸臭,整個人都好像被這個世界丟棄了一般。

透過頭發的縫隙,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在依依不舍地看著自己的班主任老師,而這個年輕漂亮的班主任老師在和幾位家長簡單說了幾句之後,用手帕捂著鼻子繞開了這個男孩,一個餘光也沒有留下的徑直回到了校園裏。

小男孩留戀的眼神直到老師消失在校門口,才變為失望。他將眼神又投向了正在接孩子的家長們,家長們看不到那雙透著無比羨慕目光的大眼睛,但隻要這個孩子的頭轉向哪裏,哪裏的家長便好似躲避瘟神一樣,或拉著或抱著自己家的“寶貝”消失在孩子的視線裏。

小男孩走了幾步,看著站在小食店,冷飲店門口台階上的小朋友們,他不敢再上前去,因為哪怕是走上台階,都會被拿著掃把臉色凶惡的店主追打,隻有站在離店門口兩三米的台階下才是安全的。

不知道人之初性是不是真的本善,幾個出手闊綽的小朋友似乎認識這個已經髒到不能用邋遢來形容的小男孩了。他們將吃了一半的雪糕,冰淇淋扔到了小男孩的腳邊。

“吃啊!”

“撿起來吃啊!”

“‘野狗’快點撿起來吃啊!”

“哈哈哈哈!”

童稚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卻是那麼的刺耳,周圍家長的臉上此時卻出現了讚賞的目光。男孩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彎下了身子撿起了地上的雪糕。男孩突然笑了,彎彎的嘴角是那樣的可愛,他拿著雪糕,深深的對著剛才譏笑他的孩子鞠了一躬,說了一句:“謝謝!”

此時童稚的聲音才回到該有純淨,宛如這炎熱的夏天,聽到窗台上的風鈴聲一般,小男孩剛要將沾滿泥土的雪糕放進嘴裏,衣著鮮亮的小朋友們仿佛氣急敗壞一樣跑到小男孩身邊,揪著小男孩的頭發將他拽到在地,嘴裏咒罵著。“‘野狗’!我讓你吃了嗎?”

躺在地上的小男孩還想掙紮,卻被後麵上來的五六個小朋友用穿著漂亮運動鞋的腳不停地踢著,身上、臉上滿是小小的鞋印。

“怎麼回事?!”

騷亂引起了站在校門口維持放學秩序的副校長的注意,“你們為什麼打人?!”副校長表情嚴肅的質問到。一個個小朋友臉上都是滿不在乎的神情,卻不做聲。

“李校長!別生氣啊!”冷飲店裏的老板走了出來解圍道:“剛才這幾個孩子在我這裏吃零食,這小兔...髒東西來搶孩子們的雪糕,所以...”

“是這樣嗎?”李校長看著周圍圍觀的家長,家長們默不作聲,卻也沒有一個反駁。

李校長看了地上的小男孩一眼,說“活該!”朝小男孩頭上吐了一口口水,對周圍的人說:“都散了吧!沒有什麼好看的!”

所有事情都像沒發生過一樣,所有家長拎著自己的孩子回家,三五個小夥伴結伴同行。

直到所有的人都從校門口散去,校工把校門重新關上,小男孩才重新站起來。倒不是那些孩子打得有多麼重,而是他不想回家。手中的雪糕早已經化了,一直沒有鬆開的手裏隻有一根雪糕棒。小男孩將雪糕棒放在嘴裏,吸吮著那一絲甘甜,或許這才是這一天下來最幸福的時刻,剛才發生的一切或許隻是“清風細雨”,他早已經習慣了,或許是太陽下山之後,所有人覺得溫暖的“家”這個字,才是小男孩真正懼怕的。